之后的一切都进行地无比顺利。
吴氏如她所料丢下她，让庄娴儿与她一道，庄娴儿又装模作样询问她，她拒绝，身边的人都走了，李毓灵独自一人坐在柳荫下。
阴凉处的风很大，很舒服，她有些背风，头发丝总是被风吹得不听话跑来跑去，只是耳边传来远处的说话嬉笑声让李毓灵有些难以辨别人群。
蔻枝观察四周，一一将贵女分布告诉她。
李毓灵在心里大致揣测吴氏与庄娴儿的位置，她又顺着蔻枝的话语望向湖心亭。
湖心亭里坐着此次生辰宴最尊贵的人，也是李毓灵要结交的对象。
她的衣裳太亮眼，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她，吴氏觉得这是拦路虎阻挡她赴宴，枣冬觉得这是催命符，会让李毓灵吃不了兜着走，可李毓灵恰觉得这是一场及时雨，可以轻而易举率先让王家女注意到她。
将低劣转为优势，王轶果然听从旁人的话语，一眼就注意到了柳荫下的鹅黄色身影。
今日众贵女衣裳颜色皆不出挑，王轶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心底却是有些不悦。
她过惯了顺风顺水称心如意的日子，猛然间有个如此不知规矩的人窜出来似是要搅她威风，王轶对那抹鹅黄色衣裙的主人已有了三分厌恶。
莫不是庄娴儿？
“庄娴儿？”王轶抬眼看向说话那人，轻声呢喃。
她对这些名字都模糊。
“不是她吧，她哪里是个闲得住性子的？”有人轻笑，话语中带着些嘲讽，“不过若是从规矩上来看，还真有几分像她，毕竟像这样不顾及主家脸面揽威风的，怕不是没有将阿轶放在眼里？”
王轶眼神微深。
她轻启嘴唇，道：“她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我不知，但你肯定是没有的。”
那人一愣，像是对王轶说出来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阿轶我…”
“胡丹楠，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别把我当箭使。你说的那些话，除了让人生气，还有什么？”王轶生得明眸皓齿，一张嘴也是犀利的话一个劲往外说，她本就不是会吃亏受人拿捏的性子，在王家随心所欲惯了，上头有她爹和六个哥哥顶着，下边有她母亲和外祖家兜着，王轶还真没有受过什么气。
心中虽然对那人有气，但更厌恶搬弄是非把她当傻子的人。
她就说，跟这些人打交道没意思，还不如去钻研一盘残局。
偏母亲说大有裨益，益在哪儿？反正连影子都没见着，自己平白在肚里存了一肚子气。
眼见王轶说话越来越讽刺，其余人都有些紧张和无措起来。
湖心亭内暗火滋生，柳荫下李毓灵尚在思考怎么将王轶从湖心亭引出来，就听到那位叫青红的婢女到湖边去了。
李毓灵眼中暗芒闪过，很快计上心头。
她放任青红去喂鱼，将锦鲤都招惹过来，围在湖周围的贵女，或是谈天或是观鱼。
前者李毓灵挤不进去也不想挤，后者青红倒是帮了她大忙。
只听见越来越多的声音朝着这边靠近，李毓灵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
她要钓一条大鱼，现在鱼饵已放，钓竿被她握在手里，她等待着，那条大鱼上钩。
因为李毓灵的默许，青红头脑一热弄出动静惊扰了东西两侧的长廊以及湖心亭中的贵女与夫人们。
等王轶从湖心亭沿着长桥走到离柳荫处还有一点距离时，身旁跟着她的人才看清李毓灵的长相。
原本以为是庄娴儿，可视线落到那张脸上，竟是惊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时，才恍然因为此女的容貌而失神。
在这些贵女中，只有两个人有着与众不同的思绪。
一位是王轶，一位是庄娴儿。
前者觉得眼熟，后者觉得李毓灵蠢。
李毓灵知道这些在京城中养尊处优的贵女喜欢什么，她们喜欢猎奇与刺激，就像是那些筵席上的荒诞，让身为令官的李毓灵从恐惧到平静，最后到麻木。
只要有一点动静，这些容易被惊扰的蝴蝶就很容易从花上飞起，在空中纷纷扰扰观察着动静的来源。
吸引这些蝴蝶，分散大鱼的注意力，然后一把拉起钓竿。
李毓灵安静坐着，她等待着，倾听着，耐心十足。
她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学什么都很快，心狠手辣又克制忍耐，如一头蛰伏的豹，等待着一口咬断猎物脖颈的机会。
王轶不得不承认，在柳荫下坐着的，穿着鹅黄色衣裙的人，确实闯入了她的眼中。
于是王轶朝前走，她要看看这人是不是会跟别人一样，谄媚她。
但奇怪的是，她走近后，对方依旧坐着，仿若没有看见她似的。
李毓灵将目光从一侧偏向王轶，她察觉到王轶的靠近，但故意没有去看她。
一位陌生面孔毫无防备闯入这些京城贵女们的视线中，她不合时宜又不守规矩，让人鄙夷但又不得不让人承认她的好皮囊。
这样矛盾的感觉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细密的网，笼罩在这些人的头顶，将这些人都笼罩在内。
李毓灵起身。
她知道时间到了。
起身往前走，根据听到的和眼前模糊的影子，大致判断出王轶所在的位置。
她靠近，然后行礼。
风吹动她的长发，将她身上的山茶花香吹向下风处。
王轶嗅到了那股清香，再次在心里对李毓灵有了两分印象。
也或许是她荷包中的香粉太过霸道，与她的山茶花香形成了比较奇异的味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至少她成功地将王轶引到了她面前。
计划又如她所愿往前迈了一步。
只是庄娴儿的上前帮腔，着实是超出李毓灵的意料。
在李毓灵的推测里，庄娴儿应是一个很希望让她衬托自己的，在这种情况下应是选择明哲保身，怎么会出来让自己淌这趟浑水？
她静静听着庄娴儿的话，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王轶，其实心思全都在听其他的动静。
围观的人群中视线黏在她的身上，有好奇也有嘲讽。
不过来自王轶的眼神却是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