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姜白声音有些发沉，“这难道是...”
段岳快速翻阅，脸色越来越凝重：“钱路说的竟是真的。皇陵工程贪墨的银子，最后都进了...”
突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段岳迅速将账册塞入怀中，刚拔出刀，大门已被踹开。
“段侯爷。”为首的竟是二皇子府上的周先生，“殿下请您过府一叙。”
段岳冷笑：“本侯若是不去呢？”
周先生亮出块金令：“殿下说，您若想看江瑜活命，最好乖乖配合。”
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段岳却突然松手笑了：“好啊。正好本侯也有事要请教二殿下。”
他暗中对姜白比了个手势——那是他们早前约定的暗号：去找段琦。
兵分两路段景跟着大哥的马车去找江家，姜白带着杨斌去找段琦。段景所走的青石板路上泛着水光，倒映出他紧绷的侧脸。他第三次摸向腰间药囊——那里装着姜白临行前塞给他的安神香。
“仲轩别总板着脸。”段岳掀起车帘往外瞧，回头看见段景板着一张脸，试图让他放松下，“见完人后带你去尝蓬莱楼的炙羊肉，然后你约姜…”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急停。段景听见清脆的环佩声，紧接着是女子带着笑意的嗓音：“可是平城侯车驾？祖父命小女子来迎。”
段岳皱眉的瞬间，段景已经看清车外情形。八名锦衣婢女簇拥着辆鎏金马车，帘子用金钩高高挑起，露出张明艳如牡丹的脸。那女子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晃得段景太阳穴突突直跳。
“江大姑娘。“段岳拱手，“本侯要先去二皇子府...”
“正巧顺路。”江瑶已经示意婢女掀开车帘，“听闻段将军府中有神医精通医术，家父旧伤发作，想请...”
段景突然咳嗽起来。他摸出药囊猛嗅两下，哑声道：“神医也和我一样染了风寒，恐过病气给江家主。”
空气瞬间凝固。江瑶捏着绢帕的手指泛白，这些泥腿子真不识抬举！
“无妨，我们江家不缺大夫。”金钩落下时带起一阵香风，熏得段景胃里翻腾。
直到马车走远，段岳才叹气：“你可知那位退位了的江尚书还在掌管吏部考功？”
“大哥难道要我学四皇子结党营私？”段景攥紧药囊，姜白晒药时沾上的杜若香似乎还萦绕在指尖。
那日姜白帮忙参与白糖方一案，身上染的就是杜若香，他还记得他遥遥看见酒楼中的姑娘鬓角碎发被夕阳镀成金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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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过程比想象中顺利，至少比段景想象中顺利。
二皇子府邸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段岳跟在周先生身后，穿过重重庭院。府中侍卫林立，目光如刀，显然早有准备。
段岳踏入二皇子府邸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吹得叮当作响。周先生引着他穿过九曲回廊。
“侯爷请。“周先生停在书房不远处的假山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假山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殿下恕罪！”侍女颤抖的声音里，二皇子慵懒的嗓音响起：“无妨，这汝窑盏本就该碎——段卿觉得呢？”
段岳绕过假山推门而入，迎面便是一股浓郁的檀香味。二皇子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幅巨大的边塞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西南的位置上，脚边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婢女。
段岳看着二皇子，拱手行礼讽刺道：“殿下好雅兴。”心里却觉得技不如人关他什么事，阴阳怪气谁呢？
“段侯爷来了。”二皇子转过身，笑容温和，眼底却透着冷意，“本王久候多时了。”
段岳不动声色地行了一礼：“殿下深夜召见，不知有何要事？”
二皇子示意他坐下，亲自斟了一杯茶推过去：“侯爷今日在朝堂上，可是出尽了风头。”
“臣不过是奉旨办事。”段岳没有碰那杯茶，“倒是殿下，对江主事似乎格外关注。”
“比不上段卿。”二皇子把玩着手中残片，“白日刚献完白糖方，夜里就能在青瓷坊寻宝，段卿头一次进京忙得很啊。”他突然凑近，“找到什么了？”
段岳抬眼看向凑近的二皇子：“不过是些旧物。”
“旧物？”二皇子突然将随手捡起来的瓷片抵在段岳颈间，“比如...年前的河西虎符？还是说...”他压低声音，“皇陵贪墨案的账本？”
二皇子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继续说：“侯爷可认得这个？”
段岳瞳孔微缩——那是他写给江瑜的密信，上面详细记录了皇陵贪墨案的线索。
“殿下好手段。”段岳冷笑，看来京城的那条线废了，回去需要清理一下门户，“不知是从大理寺牢里偷来的，还是从江主事身上搜出来的？”
“都不是。”二皇子将信放在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是江瑜亲手交给本王的。”
段岳猛地站起身，手已按在刀柄上：“不可能！”
“侯爷稍安勿躁。”二皇子拍了拍手，屏风后转出一个身影——正是江瑜，只是他此刻穿着二皇子府的下属服饰，腰间挂着王府令牌。
“江某见过侯爷。”江瑜拱手，脸上带着段岳从未见过的疏离笑容。
段岳死死盯着他：“你投靠了二皇子？”
“良禽择木而栖。”江瑜淡淡道，“侯爷不会真以为，江某会为区区一个侯府卖命吧？”
二皇子得意地笑道：“段侯爷，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皇陵账册在你手上，交出来，本王保你平安。”
段岳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突然笑了：“殿下好算计。不过...”他猛地抽出怀中账册，“这本是假的！”
二皇子脸色骤变：“什么？”
“真的账册早已呈给陛下。“段岳冷笑，“你，我倒是不知道你叫什么，不过演得不错，可惜...”他猛地将账册掷向烛台，火光瞬间窜起，“你们连这一点都没注意到我最讨厌檀香味了——而江府也从来不用这种香！”
“江瑜”脸色大变，急忙后退。二皇子怒喝：“拦住他！”
段岳已拔剑出鞘，剑光闪过，两名扑上来的侍卫应声倒地。他踹开窗户跃出，却见院中早已埋伏了数十弓箭手。
“段侯爷，何必垂死挣扎？”二皇子站在廊下冷笑，“交出真账册，本王饶你不死。”
廊下灯笼突然爆了个灯花。段岳轻笑出声，就知道京城有个人更方便些：“殿下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再问？”
“本宫要知道账本在哪！”二皇子猛地挥袖，“江瑜的命就系在这上面！”
“殿下给旧人都不给脸啊。”段岳惊叹，江瑜可是江家人，就算跟江家翻了脸，那也曾隶属于江家。
段岳背靠墙壁，突然高声道：“杨斌！”
一支响箭破空而起，府外顿时喊杀声震天。二皇子脸色大变：“你带了兵来？”
“不是兵。”段岳抹去脸上溅上的血迹，“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差役——奉圣命查抄二皇子府！”
段岳眼神复杂的看向二皇子，没想到到京城，圣人第一次给他的任务就是这个：“殿下，您输了。”
二皇子面如死灰，突然狂笑：“好！好得很！但你们和父皇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龙形玉佩捏碎，“禁军听令！”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段岳脸色骤变——那是驻扎在城外的神策军！
杨斌挣扎着喊道：“侯爷快走！他要策反了神策军！”
段岳心中一沉，神策军是皇帝亲军，二皇子竟能调动他们，显然早有预谋。他迅速扫视四周，发现二皇子府已被重重包围，弓箭手、侍卫、神策军层层叠叠，几乎无路可逃。
“侯爷，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二皇子冷笑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再说一遍交出账册，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段岳握紧手中的刀，目光如炬：“殿下，您以为凭这些就能逼我就范？”
二皇子嗤笑一声：“段岳，你不过是个侯爷，还是个凑巧拿下平城的侯爷，真以为能翻出什么浪来？神策军已到，你插翅难飞！”
段岳深吸一口气，突然高声喊道：“杨斌，带人突围！”
杨斌应声而动，带着大理寺的差役们冲向府门，试图杀出一条血路。然而，神策军的铁甲兵早已严阵以待，刀光剑影间，差役们纷纷倒下。
段岳见状，心中焦急，但他知道此刻不能慌乱。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后抛向空中。信号弹在空中炸开，绽放出耀眼的红色光芒。
“段岳！你还有后手？”二皇子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段岳冷笑：“殿下，您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来赴这场鸿门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队黑衣骑兵如旋风般冲入府中，为首的正是段岳的亲信——周虎。
“侯爷，属下来迟了！”周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段岳点头：“来得正好，带人突围！”
周虎应声而起，带着黑衣骑兵与神策军展开激战。段岳则趁机冲向二皇子，剑锋直指其咽喉。
二皇子大惊失色，急忙后退：“拦住他！快拦住他！”
然而，段岳的剑法凌厉，侍卫们根本无法近身。
很快他们突破重围，跑了出去。
“殿下，段岳逃了。”侍卫跪下请罪。
“不重要！走跟我进宫！”二皇子咬牙决定。今天逼宫！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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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白听命，正策马狂奔在城南小巷。突然斜里刺来一柄长枪，她急勒马缰，听见段琦的疑惑：“姜白赶这么急这是要去哪？”
“校尉？你在这里啊，”姜白惊愕地看着拦路的青年，“将军让我...”
“大哥让你找我？这不是闹着玩吗？怎么还继续让你一个大夫参与进来？”段琦枪尖一挑，当时他就不同意带姜白来，前面那么麻烦姜大夫了，现在这些破烦事还麻烦她。
“他没有告诉你，我三天前就被二皇子的人盯上了？”段琦突然甩出个包袱，自己比他们早走几天通过小道比段岳他们早来了一段时间，“接着！这是江瑜留在兵部的密档！”
包袱散开的瞬间，姜白瞳孔骤缩——里面除了密档赫然是另外半块青铜虎符！
“不可能...”姜白抓起虎符细看，看来她不适合参与这些勾心斗角，这怎么又冒出来一块？“河西节度使的虎符明明...”
“明明在年前就失踪了？”段琦冷笑，“当年冯将军出征前，这虎符就被江家大房偷梁换柱！”
姜白前面还在反应怎么多了一块，听见段琦的话突然想起什么：“可是刘琼已经献上了一块，这块，不对所以江主事查河西军饷账目...”
“他是在查他外祖父怎么死的！都被他骗了！”段琦翻身上马，想起这几个月做的事情，虽然他们计谋都成功了，但是被江瑜算计了还是不爽，“走！去大理寺！江瑜活不过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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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白与段琦策马疾驰，直奔大理寺。夜风呼啸，街道两旁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姜白紧握缰绳，心中思绪翻涌。她本以为这次只是因为孙戈大叔年纪大了，或者是有些什么原因不能上京怕被人瞧见，让自己协助段岳来京城献个方子。
却没想到就这么一趟行程，竟牵扯出年前的河西虎符和皇陵贪墨案。更令她震惊的是，江瑜竟然牵扯其中，甚至很可能是他早已布下如此深远的局，而且连段岳段景他们都被他蒙在鼓里！
“校尉，江瑜到底想做什么？”姜白忍不住问道，反正已经牵扯至其中了，还不如彻底问清楚以方便应对。
段琦冷笑一声：“他？他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揭开年前的真相，为他外祖父冯褚峥将军讨回公道。可惜，他选错了方式，也低估了二皇子的手段。”
姜白皱眉：“可二皇子为何要杀他？难道二皇子也牵扯其中？”
段琦摇头：“二皇子不过是怕江瑜手中的证据会动摇他的地位，也怕圣人会动手收拾他影响他以后继承大统，毕竟大皇子死后他算得上是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