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缃叶去了五色绣坊,查看了账簿,嘱咐了绣娘们要按时将衣裳做完之后,便也回了长公主府。
还未进长公主府门口,就听到了严氏跪地的痛苦之声。
严氏跪在长公主府门外磕头道:“姑母,求您救救卫家吧!卫家不能在我这一代绝了后啊,求您救救卫谦卫姩两人,让卫家多少有个后。”
云缃叶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严氏,不由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若这一次成功的是卫姩,严氏又岂会放过她们长公主府。
云缃叶入了长公主府内,就听到了顾静玉的声音,“祖母,别理她,她女儿带兵围着我们长公主府时候她忘记了,倘若我们落在她手里,她可不会给我们顾家留有一丝血脉,卫姩连皇太孙都敢动手,决不能再留着卫姩一条性命。”
顾夫人叹气道:“我不会理她的,你放心便是。”
“祖母,妹妹。”
“嫂嫂。”顾静玉朝着云缃叶一笑道,“前几日我不在家中,倒是让你吃苦了,你脚伤好了吧?”
云缃叶笑了笑:“倒是已经好了不少了,能下地了。”
顾静玉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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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之中。
卫皇后垂眸看在跪在地上的卫瞻道:“你真的要交出卫国公的称号与丹书铁券,救卫姩与卫谦一命?”
卫瞻跪在地上道:“臣教子教女无方,不配再为大盛国公,我愿教出国公的封号与太祖皇帝所赐丹书铁券,只为救他们两兄妹一命。”
卫皇后道:“卫瞻,你要知晓,卫姩与卫谦犯下的本就是该是诛九族之罪,陛下与珵儿没有找你算账,是见你也被下了毒药,这交出国公府之位,我们卫家几世荣耀都将毁于今日……”
卫瞻叹气道:“姐姐,母亲以死相逼,非要给卫家留后,我不得不从。”
卫皇后想起她那个卧病已久,自己也十余年没有去见过的母亲,在她生赵珵难产之时,就带着卫家旁支姑娘家来她的产房……
卫皇后道:“从旁支里边过继一个品性好的儿郎过来,卫家的功勋是祖辈拼死打下来的,也是姑母舍弃一切入宫多年保下来的富贵,我决不允许你毁了国公府!”
卫瞻道:“姐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为此而不甘致死。”
卫皇后道:“卫姩卫谦这两个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但他们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姐姐……”
“母后。”卫皇后看向了入内的赵珵,还有叶婉禾手中抱着的孩子。
卫皇后走到了叶婉禾身边道:“煜儿。”
赵珵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卫国公道:“舅舅,丹书铁券可是保不了谋逆死罪的,未曾褫夺国公之位,已是父皇开恩。”
卫国公闻言哀叹了一口气道:“殿下。”
赵珵道:“卫姩卫谦死罪已定,必定不能饶恕!您若是愿意就从旁支之中过继一个孩子过来,若是不愿,卫国公之位到您这里就完了,丹书铁券保不了谋逆罪过。”
“念在他们是卫家孩子的份上,孤可以只赐一杯毒酒送他们上路,舅舅,你去探望他们最后一面吧。”
卫国公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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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缃叶在长公主府之中准备着前去永兴城的行李,这一次归去永兴城,恐怕也是此生难得几回了。
“世子妃,谢寺卿来寻您。”
云缃叶起身去找着谢时安,她好奇谢时安来见自己做什么。
云缃叶走到了屋外,对着穿着官服的谢时安道:“时安表弟是有什么事吗?”
谢时安道:“表嫂,今日前来寻你是卫姩说她的遗愿,是要见您一面。”
云缃叶挑眉道:“卫姩想要见我一面?”
谢时安点头道:“您若是不愿去见她那将死之人倒也无妨。”
云缃叶淡笑了一声道:“无碍,我去见见她便是。”
云缃叶随着谢时安前去了天牢之中。
这里的牢狱因着是专关押官员的,倒是宽敞得很,只是到底不得见天日,里面有股阴暗的潮湿之位。
云缃叶随着谢时安走到最里面的牢狱之中,便见到了披头散发的卫姩,她整个人因着半个月不曾沐浴,脏臭得很,一点都没有往日里的贵女风范。
卫姩见着云缃叶前来,目光沉沉地看着云缃叶道:“云缃叶!”
云缃叶见着卫姩道:“你的遗愿是想要见我最后一面?”
卫姩手紧握成拳头道:“云缃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殿下已经给我赐下了毒酒,我也知我活不长了……”
云缃叶微蹙眉看向着卫姩,她从卫姩的目光之中可是感受不到何为其言也善。
卫姩缓缓道:“云缃叶,你当真觉得顾彦爱你吗?顾彦他只是因为你是冲喜的,他无法与你和离罢了,因为与你和离,他便是品行有失。”
云缃叶看向卫姩道:“你将要被赐毒酒而亡,不必来说这些毫无意义之言语。”
卫姩道:“你不信吗?”
云缃叶浅笑了一声道:“顾彦爱不爱我,我自个儿能感受,无需听你告诉我。”
卫姩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洛阳顾家别院里面看看,顾彦身边长大的那四个丫鬟莲意兰意得罪了你之后,他可没有将这几个丫鬟给赶走,他可都安置在洛阳城之中,因为顾彦与她们的情分到底是不一般……”
云缃叶看着卫姩讥讽一笑。
卫姩道:“云缃叶,你不相信吗?我都快没了性命,我何必骗你呢?你去洛阳的顾家别院之中看一看便知!”
“你姐姐不就是宫女成为了太子妃吗?你可要知晓莲意兰意以往都是寸步不离跟着顾彦的。”
“顾彦怎舍得为了你而去赶走她们?”
云缃叶听着卫姩焦躁的语气,淡笑了一声道:“我都快忘记了的事情,难为你还记得,我早就去过洛阳顾家别院,而我与顾彦也早就知晓是你将她们安排进去了顾家别院。”
卫姩一愣,她发疯似地伸手出来想要抓住云缃叶的头发,“云缃叶,你个贱人!”
云缃叶后退了两步道:“卫姩,你好歹也是长安城之中娇养长大的贵女,你引以为傲的出身,却做出与你身份相不符之事来,实在是……唉!”
云缃叶浓浓地叹了一口气。
“云缃叶!我哪怕变成鬼我都不会让你如意的!”卫姩道,“若没有你就好了,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你活着我都不怕,为何要怕你成为鬼魂?”
云缃叶淡淡笑道,“如若这世间真有鬼魂,那我身边会有爹娘,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相护,反倒是你,从我初来长安后,你一次次针对我,我一次次不与你多计较,你临死还要来设计我,我爹娘会在地府帮我好好教训于你!”
云缃叶转身离开了牢房,她看向门口的谢时安道:“我已见过她最后一面了。”
谢时安轻点头,拿着一杯毒酒进去送着卫姩上路。
云缃叶离开时,听到了牢房内传来的卫瞻与严氏的大喊声。
云缃叶摸了摸小腹,出了牢房,望着外边的蓝天白云,她又有些想念顾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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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日。
大船出发前去永兴城。
此次前去永兴城,浩浩荡荡有十余条船,毕竟这一次还有迎娶太子妃一事,排场不会太小。
谢知萱与楚王夫妇作为太子的长辈前去江南迎亲,所以云缃叶便还是待在长公主府的船只里。
云缃叶在甲板上眺望着东南方向,甚是期许着能早日回到永兴城……
沈倾走到了云缃叶边上道:“你是想顾彦还是想霜白呢?”
云缃叶朝着沈倾一笑道:“想家了,但又觉得这一次回家之后,这漫漫一生或许再也不会归来了。”
沈倾笑道:“那就这段时日多瞧瞧,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