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上官剑英的后背紧紧贴在金属椅背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盯着桌上的录音笔,突然扯着嗓子喊道:“张志诚曲解我的意思!我作为卫健局局长,过问下属医院的采购进度有错吗?你们这是欲加之罪!”
萧风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封面上“灵武县妇幼保健院 2023 年药品采购异常报告”几个红字刺得上官剑英眼皮直跳。
“你审批的这批抗癌药,比市场价高出 270%,而康泰医药提供的质检报告是三年前的旧版。”萧风的指尖敲了敲文件,“更有意思的是,这批药的供应商法人,是你侄女的丈夫。”
上官剑英的嘴唇剧烈颤抖,喉结上下滚动着却说不出话。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 “左姐” 的来电。萧风眼疾手快地按住他欲掏手机的手,冲欧阳青使了个眼色。当欧阳青将手机扣在桌上时,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监控已停,按b计划走。”
与此同时,左小玲的高跟鞋在安全通道里敲出急促的节奏。她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心里全是汗,钻石胸针不知何时掉落,露出西装外套上一道淡色的汗渍。当她推开负一层防火门时,迎面撞上两名抱着服务器的纪委技术人员,两人胸前的工作证在应急灯的红光下泛着冷光。
“左县长要去地下车库?” 欧阳青的声音从楼梯间拐角处传来,左小玲转身时,看见萧风正站在二楼缓台,手里拿着她的钻石胸针。胸针上的碎钻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她昨晚在贾一文办公室看到的监控屏幕雪花点。
“我…… 我去市卫健委汇报工作。” 左小玲的声音比她想象中镇定,只是尾音微微发颤。她下意识地将行李箱往身后藏了藏,却听见拉杆滑轮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萧风缓步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左小玲的心脏上。“巧了,市纪委刚发来通知,”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市纪委书记正建华的未接来电,“说接到实名举报,要对灵武县医疗系统违纪问题提级调查。”
左小玲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看见萧风身后的欧阳青正举着执法记录仪,红色的录制指示灯在黑暗中格外醒目。行李箱里的护照和银行卡突然变得滚烫,仿佛下一秒就会燃烧起来。
“左县长脸色不太好,” 萧风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目光扫过她泛青的鬓角,“要不要先去纪委谈话室休息一下?等市纪委调查组到了,咱们一起聊聊?”
就在这时,左小玲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 “贾一文”。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想起今早贾一文在电话里说的话:“如果情况不对,立刻去机场,护照和钱我都放在你办公室保险柜第三层。”
可现在,萧风的眼神像手术刀般精准,正剖开她精心编织的防线。
“接吧,”萧风示意她接电话,“贾县长说不定有重要工作要交代。”
左小玲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贾一文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左县长,市纪委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千万 ——”话未说完,线路突然中断,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欧阳青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报告,在上官剑英家书房抽屉里发现一本蓝色笔记本,扉页有左小玲的签名。”萧风与欧阳青对视一眼,后者立刻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左小玲的身体猛地晃了晃,行李箱拉杆从手中滑落,在地面滚出半圈。她望着萧风胸前的党徽,突然想起十年前自己入党宣誓时的场景。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丝天光,将她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审讯室里上官剑英扭曲的倒影。
“萧县长,”她的声音终于不再颤抖,却带着破釜沉舟的悲凉,“我想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萧风沉默片刻,将手机递过去。左小玲拨通号码,听着女儿稚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眼眶突然滚烫。她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轻声说:“囡囡,妈妈今天要出个远门,你和爸爸……要好好的。”
挂断电话时,市纪委的车辆已驶入县政府大院。萧风看着左小玲被两名纪委工作人员带上车,她的西装外套滑落一半,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
欧阳青拿着蓝色笔记本匆匆赶来,封面的烫金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灵武县医疗系统重点项目推进记录》。萧风翻开第一页,左小玲的签名旁,赫然贴着一张康泰医药的转账凭条,金额栏写着 “服务费300万元”。
“看来这场火,才刚刚烧到正旺的时候。” 萧风合上笔记本,望向天边翻涌的乌云。
市纪委调查组进驻灵武县的第七天,廉政教育基地的谈话室里,左小玲盯着单向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她的头发已经有些许灰白,指甲缝里还留着出逃时蹭到的墙灰。对面的调查组组长市纪委第一督查室主任东方旭放下保温杯,杯底沉着几片舒展的龙井茶叶。
“左小玲,我们昨天提审了上官剑英。” 东方旭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炬,“他交代了你们二人在茶楼分钱的细节,还有你通过地下钱庄转移资金的记录。”
左小玲的手指猛地攥紧座椅扶手。她想起那个夏末的傍晚,上官剑英接过钱时指尖的颤抖。原来在纪委的大数据筛查下,任何现金交易都能追溯到蛛丝马迹——她藏在保险柜里的金条,此刻恐怕正躺在物证室的密封袋里。
“上官剑英为什么要替你顶罪?” 东方旭突然问道,“他在笔记本里写过‘为了小玲,我愿意承担一切’,这是什么意思?”
左小玲的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她想起二十年前,刚参加工作的上官剑英帮她顶下医疗事故责任时的眼神,那时候他还只是县医院的普通科员,而她是院长千金。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却在触及真相时突然凝固。
“我们……是大学同学。”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陌生,“他一直……很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