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便是亲生的儿女,只要有自己的是非对错判断,也不会纵容父母犯错,否则便是愚孝。”赵行谨平静开口,“你兄长赤诚,朕会好好栽培他的。”
他说完,谢玖便是面露惊讶的抬眸看向了他。
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承诺。
赵行谨牵住她的手,“怎么,朕看起来是会失信的人?”
“不,臣妾只是没有奢求那么多。”谢玖摇头,旋即便是含泪轻笑一声,“臣妾以为,皇上能不迁怒整个谢家,不迁怒臣妾的兄长,已然是开恩了,臣妾并不曾盼着,兄长的仕途还能与从前一样,兄长他...也早有心理准备的。”
看着她喜极而泣的模样,倒是纯粹,赵行谨不自觉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虽然赵行谨心中记着,自己前来景明宫,还因为又重新在谢玖身上找到了价值,但此刻不知怎的,他忽而觉得,单单只是为了这个女子,他或许也会想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也都在谢玖的筹划之中罢了。
眼下赵行谨想到的,利用谢家把控读书人的做法,是谢玖暗中呈现给他的,谢家能带给他的益处,只要赵行谨愿意用谢家,谢玖便会慢慢的,重新让谢家的名号成为她立足的筹码。
且这一回,谢家是真的能成为谢玖手中的利刃,因为谢惟与她同心,不像此前,谢明慎只是和她相互利用罢了。
“好了,日后就安心在朕身边待着,只要你兄长始终如一,便会无虞。”赵行谨垂眸,收回了牵着谢玖的手,正色道,“朕打算让你兄长参与此次秋闱的筹办。”
这可算是很信任的意思了。
谢玖这回真有点惊讶,“兄长还年轻呢。”
“无妨,他行事仔细公正,且如今在大靖学子们心中颇有声望,让他参加筹办,也更可向学子们彰显,如今的科考是公平公正的,不似从前时候,多有阴私。”赵行谨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这确实很好猜,也没必要瞒着。
“那倒也是。”谢玖明白过来,“只要兄长能替皇上办事就好。”
赵行谨颔首,随后也不想再继续于这个话题上多说了,转而提道。
“谢明慎定了死罪,于十日后斩首示众。”
“他罪有应得。”
谢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肉眼可见的厌恶从眸中迸发而出。
赵行谨自然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没由来的,忽而想起了杨氏临终前,谢玖哭着,执着的跪求于他,希望能出宫送母亲一程的模样。
“你可想见他最后一面。”
情不自禁的,赵行谨问出了这话。
不曾想,谢玖却只淡淡摇了摇头,“不了,御书房一见,事情就该有了结,臣妾不想永远蹉跎在这一件事上,臣妾恨他入骨,见了他,也不过是恼恨一场,倒不如不去。”
“也好,天牢阴森,本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赵行谨颔首。
随后,便听得谢玖长叹了口气,忽而扬起笑脸,看向了他。
“皇上今日可要留下用膳?”
“不了。”赵行谨敛眸,“太后让朕去趟福康宫。”
闻言,谢玖似乎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乖巧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但随后便听赵行谨道,“朕晚上过来陪你。”
“好。”谢玖的双眸又亮起来。
看得赵行谨心中忽而也跟着莫名的,心情好起来。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杨止安便进来提醒,时辰差不多了。
赵行谨便起身离开了承明殿,去了福康宫。
来时,太后正与陈美人说着话。
“臣妾参见皇上。”
见到赵行谨,陈美人立刻起身行礼,眼中带着拘谨和一丝怯意。
怎么会不害怕呢,毕竟她的娘家才刚犯了错,判了流放,她如今算是罪臣之女,早不是当初的功臣之女。
要不是怀着身孕呢,怕是如今不晓得日子要怎样难过。
“起来吧。”赵行谨略过她,走到太后身边,“儿子给母后请安。”
太后摆手,笑意和蔼,“坐吧,皇帝近来忙的都瘦了些,今晚哀家让膳房做了几道你从前爱吃的菜,还炖了羊肉汤,如今尚且天寒,吃了暖暖身子。”
“母后费心了。”赵行谨能感受到太后对他是真切的关心,所以神色也柔和。
陈美人在旁瞧着,不由捏了捏帕子,随后主动道,“臣妾就不打扰太后与皇上说话了,先行告退。”
“嗯,你去吧。”太后冲她摆了摆手。
后者又欠身行礼,这才离开。
待得她走后,太后便看向了赵行谨,“皇帝这是从哪儿过来?”
“去了趟景明宫。”赵行谨如实回答。
太后手里捏着串佛珠,微微垂眸,“瑾嫔的父亲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她虽与她兄长主动告发其父,大义灭亲,但终究日后不宜宠幸太过,那谢家儿郎,就怕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怀恨在心,皇帝心善,但也莫要大意。”
在太后的心里,始终对谢玖是有成见的。
她觉得谢玖心机太深,又对自己够狠,遇事能豁得出去,这样的女人不宜留在身边,再者,谢玖是二嫁入宫的,这一点上,太后也很不乐意。
自己的儿子都贵为天子了,还要娶一个成过婚的女人,太后觉得委屈了赵行谨。
之前太后能应下此事,是因为赵行谨说,纳谢玖入宫是为了扳倒谢明慎,而今谢明慎已经定罪下狱,所以太后便觉得赵行谨不应该再继续宠爱谢玖了。
至于谢玖的家人,留下一命,已经是恩赐。
当然,也不能说太后的想法有问题,只能说对谢玖而言,得不到太后的认可,又是桩麻烦事。
不过赵行谨此番行事,已经是对谢家有了新的安排和筹划,所以面对太后的这番话,倒是并没有就此应下。
“母后放心,瑾嫔及其兄长,对谢明慎早已是恨之入骨,与那谢明慎也并非一路人,瑾嫔的兄长谢惟,而今在学子们心中形象颇好,今岁又是恩科在即,更不宜对其下手,以免引起学子们非议,所以朕打算先留着他办差,如若是好的,便罢,给他活路就是,若他品行不正,朕自然容不下。”
说到这里,赵行谨顿了顿,随后状似随意的轻声道了句。
“至于瑾嫔,一介小女子罢了,既然朕已经纳了她,只要她听话懂事,实在不必与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