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东西确实是黄米拿走的,我们只是给他提供了离开禁闭室的工具,然后在他的脚印上撒了一点米面。”
通过周粥的语气,他们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甚至超过了他们先前的自作主张,自然是第一时间解释清楚。
“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是让人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加深了他对咱们村的怨恨而已。开门的工具是我们不小心落在里边的,昨夜我们特意找了一个白天累了一天的人来守夜,这便给了他离开的机会。
我们知道他跑不出村子,所以他离开禁闭室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做出损害村子利益的事,要么就老老实实回到禁闭室中,背熟村规,然后被放出来。”
说到这里,王鹏举顿了一下:“我知道姑娘的意思,所以太过分的话我们没有说,除了将他放出来之外,其他决定都是他自行做出的。只是我们担心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所以一直跟在他身后盯着。”
李三刀补充道:“他陷害自己族人这件事我们并没有想到,兴许在他眼中,那些得到工作的族人比我们更可恨吧!”
“不是可恨,这反倒是他的聪明之处,他只不过想要逼我们跟瑶人决裂罢了。”周粥道,“只是他的手段太过粗糙,让我几乎没有难度就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姑娘,您惩罚我吧!”郑文昭道,“您不愿意利用黄米,那就拿我来开刀。我是幸福村的干部,是教育部主任,连我都能处置,其他违反村规的人还有谁无法处置的?只要您将我的作为公布于众,并且当众处理,接下来将不会有人再敢闹事。只是我的家人是无辜的……”
周粥最讨厌的就是古代人这种动不动就牺牲别人或者牺牲自己的做法,搞得他好像有多么伟大一般。
幸福村就这么一个能教书的人才,好吧,郑文昭的儿子算半个,但他那儿子比起他来说可差得远了,他要是被惩罚,谁来管教育这一摊子事?
对方承诺的教学计划可还没有拿出来呢!
“好了,事已至此,处理你除了让大家更加遵守村规之外还有什么好处?反而村学那边会多出一大堆事来。抓纪律的方法多的是,不需要拿谁来立威。
黄米见跑不了,若是乖乖回去待着也就罢了,既然他想要离间我们和瑶人,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将瑶人本身也分化成多个小团体。”
古往今来,成事者皆团结,若是团体内部分崩离析,一团散沙哪怕是造反都是造不成的。
“天亮后,你们先去通知瑶人族长昨夜我办公室遭窃一事。随后,借对比鞋印的理由将村里人召集过来,诱发他们对瑶人的负面情绪。若是能控制在双方出现口角但没动手的程度是最好的,若是有人动手,我希望你们能够第一时间控制住局面。”
“这……”
大家懵了。
“这不就如黄米的意了吗?”
“我就是要如他的意。”周粥沉声道,“若是不如了他的意,待我们将真相查明,瑶人们如何知道这一次是他们自己人陷害了自己人?
到时我们联合瑶人族长,将他的想法公之于众,倾向我们的那部分瑶人则会对那些平日里口碑就不好的族人生出警惕,若是再出现类似的事,甚至不需要我们动手,他们就会主动将罪魁祸首扭送过来。”
“姑娘英明!”大家恭维道。
随后,周粥又交代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包括对外的说法以及将线索指向黄米的安排。
找出嫌疑人的时间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若是太快,起不到分化的目的;若是太慢,双方的矛盾冲突则是容易加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因此,这个时机一定要把握得特别好,或许还需要将情况告诉石头,让他帮忙。
不过这件事就不用告诉他们了,让他们了解到其中的风险,省得他们觉得自己做的没问题。
最后,周粥看向郑文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想告诉你,过去你在朝廷接触到的那些勾心斗角,我们幸福村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对于有理之人,哪怕他当面骂我,我也不会将他如何。但对于那些违反规矩的人,我亦不会仁慈。
你来得晚,或许不太清楚,我们幸福村能够在这里立足,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浔江边上的坑里,葬着上百山匪的尸首,你可以让郭叔和带你去看看。
我能带领大家安然无恙地从磐石坞来到这里,绝非心慈手软之辈,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罢了。
我不需要用手段来证明什么,也不必非要追求第一时间就将风险扼杀在摇篮内。
能尽早解决隐患是好的,但若是不能,我们也有静候的资本。
不怕告诉你,就算是多这些瑶人十倍的人数,也未必能将我们幸福村怎么样。”
郑文昭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终究只应了一声“是”。
“另外,你们几个也长本事了。”周粥看向其他人,“我已经明确否决的事,居然还瞒着我去做。郑文昭不知道我们的情况,你们也不知道吗?你们需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大动干戈?”
李三刀、王鹏举、丁大忠和郭叔和一个个低着头,明明他们年龄比周粥要大出不知道多少来,但在她面前,却被训得跟个孙子似的。
“对不起,姑娘!”
周粥无视了他们可怜兮兮的模样,毫不留情道:“回去之后,每人写一份一千字以上的检讨,五天内交给我,我要看到你们对这次事件深刻的剖析以及反思。”
“是。”
大家彻底没脾气了。
“行了,天已经亮了,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安排去吧!记得我刚才说的,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安排的人选也是要嘴严实的。”
“是。”
送走几人,周粥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垮了下来,软塌塌地靠在了椅子上。
她真的是服了!
之前温温柔柔地跟他们沟通,还不如板着脸骂上一次。
她是真不想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太远,可若是不这样做,他们总会生出各种各样的小心思。
她能说他们是贱皮子吗?
显然不能。
这或许也是古人和现代人的区别吧!
改变这样的人,只改变生活环境是不够的,只有将他们的思想彻底解放出来,只有让他们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他们才会察觉到过去身上束缚着的沉重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