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弟子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冷眼看着沈萋萋被带走，末了低声咒骂一句，“活该。”
“同门比武分出胜负即可，方才掌门若是不来，非得叫她害死了。”
“就是，我现在感觉浑身骨头都还在痛。”
“唉，天下武功若是落在掌门这样的人手里，那才是造福苍生。今日，若无情道宗掌门是沈七，估计你我日子都不好过。”
周围弟子听了感慨万千，对沈萋萋期望的同时，由衷燃起对清乐的敬佩。
世间最难之事不是修炼成材，而是成材之后还能保持爱惜百姓之心。
这一切，只有清乐做到了。
祝景瑞望着沈萋萋被带走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心中乌云密布般失落，“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小七会是那个意思吗……”
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那个眼神……是她的小七吗。
“掌门，能不能从轻处罚沈师妹。”祝景瑞沉思半响，还是决定向清乐求情。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清乐还在为怎么处理沈萋萋的事情烦忧，蓦然听到这一句，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方才沈七和你比武，她却丝毫不顾同门之情，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替她求情么？”
清乐说完，仔细看着祝景瑞。
这个弟子她知道，天赋卓绝又比常人努力得多，和沈萋萋的关系也是非同寻常，今天为沈萋萋求情亦是在情理之中。
但是该提点他一下了。
祝景瑞垂着头，沉吟片刻之后点点头，“嗯嗯，我觉得沈师妹不是故意的。”
“唉。”清乐叹了口气，望向单纯懵懂的少年，“有些事情你不清楚，但我要提醒你，人心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碍于沈萋萋的身份，现在就算她揭露也不会有人相信，倒不如等着她自己败露。
但祝景瑞是无情道宗弟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骗。
“这是什么意思？”祝景瑞皱着眉，听不懂清乐话中的意思。
“对人要有戒备之心，不要全盘托付，尤其是沈七。”
祝景瑞眉头皱得更深，神色隐约不悦，“掌门，沈师妹是个很好的人，你都没和她交流过几次，怎么能这样下结论？”
清乐缓缓呼出一口气，她早预料到这个结果，仍然神色淡定，“总之，我给你的忠告就是处处提防。”
祝景瑞张着嘴还想说什么，想半天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沈师妹和掌门都是很好的人，她们之间一定有误会，但究竟是什么啊……他想不明白。
清乐见他不言，也不再多加劝阻，转身离开。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教会了。
现在哪怕自己说沈萋萋是魔族奸细，祝景瑞定然也觉得是两人之间有误会，还不如让他亲自见识。
这样的教训，注定会受益终身。
裴子野和林以寒在远方，看着清乐离开的背影，意识到他们和清乐已经完全不在一个纬度了。
沈萋萋化神修为让两人肝胆俱裂，而清乐甚至一指未动便轻松化解，这完全不是化神修为应该有的实力。
“大师兄……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林以寒看向裴子野，神色犹豫。
裴子野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你是想说长风仙尊？”
那个天阙阁藏书阁最顶层禁书中记载的人，唯一一个化神以上，羽化登仙的大能。
林以寒点点头，“清乐的修为是不是已经能和长风仙尊相提并论了？”
林以寒心头泛起醋意，同为天阙阁弟子，清乐能有如今的成就，自己却还为提升到金丹沾沾自喜……
裴子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是传说中的人物了。”
太阳西下，残阳如血，此刻的天空像是染血的红，一行孤雁排成“人”字形飞过。
两人皆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这世间豪杰并起，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他们虽为人杰，可若置身于苍茫大地，和清乐相比，不过是最末尾孤雁罢了……
此刻，九幽寒狱。
沈萋萋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冻得瑟瑟发抖，“这监狱怎么比寒山狱还冷啊……清乐是不是故意的？”
说道“清乐”二字，沈萋萋当即变得咬牙切齿，我一定要你好看！
把我关在九幽寒狱是吧？等我出去，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此时，监狱外面，两道白色身影靠墙而立，身体隐约有些发抖。
林以寒搓着胳膊，偷偷朝里面看了一眼，转而询问裴子野，“大师兄，我们都来了，怎么还不进去啊？”
裴子野像是被定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萋萋毕竟是他们的师妹，放任不管不像话，可若是进去，必定又要闹，说他们怎么不替自己求情……
真是让人没有一丝办法！
林以寒看不惯裴子野犹犹豫豫的样子，心一横拽着他的手往里走，“唉！大师兄，别想了都来了我们就进去吧！”
说着，裴子野衣袖一紧，硬是被拽着走进监狱。
里面的沈萋萋听到动静，骤然抬起头，和两人对上视线，顷刻间眼泪“啪嗒”掉在地上，像是跳动珍珠。
心中的委屈像是喷泉，喷涌而出，“大师兄、三师兄萋萋好冷，你们快去帮我求求师姐……让她把我放出去好不好？”
沈萋萋哭着，撩起衣袖，皮肉被冻得发紫，“你们看，萋萋的手都冻伤了……”
林以寒目光落在青紫的胳膊上，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心疼，而是油然而生的烦躁。
这样的情绪，就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
“小师妹……”他翻过沈萋萋的手，从腰间掏出一瓶药放在她手心，“这药可以治疗冻伤。”
“三师兄你……”沈萋萋双眸颤动，不可置信看着林以寒，“不打算为萋萋求情么？”
林以寒低下头，没回答沈萋萋的话。
倒是裴子野忍不住开口，“萋萋，不是我们不帮你求情，只是，你今天确实太……过分了。”
“这里是无情道宗不是天阙阁，我们一开始就说好要低调，可是你……总是要吸引注意，这一次师兄们也保不住你了。”
裴子野说完，沉寂半响后补充道，“你好自为之吧……”
沈萋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歪着头再次询问，“大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裴子野并未说话，而是转头离开。
林以寒紧随其后。
一时间偌大的监狱只剩下沈萋萋，她靠在墙上，顺着墙滑落跌落在地上。
半响后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泪水。
躲在门外的祝景瑞目送两人离开，转身进入九幽寒狱。
他今天就是搞清楚，掌门和沈师妹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