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在揣摩她的神情，似乎一旦她露出不同意的神色，就要让她将她押在这里，利诱之后是威逼。
宋斩秋笑了笑，答应得极为爽快：“好，合作愉快。”
吴德颇有些欣赏地点点头，毕竟比起白渊那种硬骨头，他还是更赏识这种识时务的人。
“事不宜迟，不如今天开始？”
这一片大陆的民众对病毒已经到了一种极其恐惧的地步，有人甚至患上了极其严重的恐惧症，寸步不敢离开家门。
疫苗的研制刻不容缓，现在谁能抢到这个第一名，今后的发展至少是二十年的一路通畅。
宋斩秋理解他的迫切，然而对他来说，交出白渊让他们研究疫苗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研究生化武器的后果，人类应当自行承担。
她假笑着点点头，随后助理便进门来，看她的目光透出一丝异样。
“你和她一起去把白渊带出来，去八楼419b，准备脊液穿刺。”
吴德靠在椅子上，短手一指，助理点点头，转身将她带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科研所长长的走廊上，前后无人，寂静得可怕。
宋斩秋拿出手机，向贝努发送了一个问号。
“不会让你失望的。”
贝努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仿佛打字都不需要时间。
宋斩秋收起手机，两人一路到了隐秘的重型监狱，打开门时，白渊正蹲在门后。
看起来是在等她。
助理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二人交流。
宋斩秋伸出手给他，白渊呆滞的目光终于有片刻回暖，他拧起眉头，似嗔怒又似埋怨，一字一钉：“慢！”
他的病毒似乎有消解神经毒素的能力，这几天他的状态恢复很明显。
丧尸病毒为了维持这个宿体的良好环境，竟然充当了免疫系统将所有不利因子全部消灭。
以上是宋斩秋的猜测。
她失笑，将他拉起来，余光扫过站在门口的助理，低声道：“今天很不一样，你要听话好吗？”
白渊看清她眼底的冷凝的警告意味，认真点了点头。
“会走吗？”
白渊拉着她的手，在离开房门前一刻，语带担忧，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宋斩秋回过头来看他，白渊脸上似乎看不出任何与平常有异的样子。
“我不会走。”
她舒缓一笑，随即看见他脸上的喜悦。
“我不会走哦。”
她捏了捏他冰冷的手，神情带着一点轻轻的诱哄。
“实时好感度，六十五。”
白渊眼底藏着的阴郁渐渐散去，像一只很乖的白毛狗狗。如果他有尾巴的话，一定甩得像螺旋桨一样。
白渊现在思维简单，他不明白今天会有什么不一样，但如果这不一样是和她有关，是她会离开自己……他一定会用锋利的犬牙咬住她的喉管，逼迫她留下的。
他要让这里所有人都变成他的同类，这样他就拥有一双遍布全世界的“眼睛”，她无论去哪里，都无法逃离自己的视线。
他的情绪汹涌，但很容易哄好。
狗狗会无条件地相信人类，现在的他就是一只这样的狗狗，宋斩秋一句话，就让他安定了下来。
助理默默退开了小半步，二人从他面前而过。
“请跟我来。”
宋斩秋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经过的地方都没有其他人，整个科研所的人都对二人避之不及，然而宋斩秋清楚，在这栋楼最外围，藏着一支精锐的警卫队，将他们死死圈起。
洁白的地面不染尘灰，像是站在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上一样。
八楼的419b外围了一圈人，有科学家，还有武装的黑色警卫，水泄不通，宋斩秋带着白渊出现时，这个圈圈撕开一个缺口，让他们俩人进去。
屋内更是围了许多人，众人的目光先是落在她脸上，而后透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主角。
众人的眼里神色各异，宋斩秋感到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深吸了一口气，只感到一阵浑浑的怒火烧得灼热。
一个种族的错误不应该落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所以，贝努呢。
她缓慢地踏进这个铜墙铁壁的炼狱，身后的门逐渐关上，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侧门缓缓合上，缝隙里，只有小助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贝努。”
他镜片下的眼睛迸发出一种奇异的色彩，呢喃了一声。
“贝努！”
宋斩秋瞳孔一窒，只听见身后的一群人中，传出许多声高呼。
从围成一圈的研究员里，从一群握着枪把的警卫里，从一众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里。
只听“砰砰”两声裂耳的枪响，原本要关上的大门被蛮力打开，灼热的血和黄白组织溅了宋斩秋一身。
她定睛一看，门边的警卫已经被极其精准的两枪击毙！
她当机立断，拉着白渊朝外跑去。
身后高呼着贝努的一群人与尚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扭打在一块，原本要来阻拦宋斩秋的警卫举起枪，却被身侧的队友一枪打飞了。
“你疯了！”
宋斩秋听着身后的动静，半刻都不敢回头，心脏砰砰直跳，小助理跑在她旁边，甚至还有几个倒戈的警卫护送着他们一路下到了一楼。
科研所里爆发剧烈的热战，宋斩秋不消多想，就知道八楼已经尸横遍野。
一楼周边的警卫接到指示迅速集结，可任何精锐的队伍都经不住由内而外的溃散，他们之中也不乏有背叛者，举起长枪射杀自己人。
“宋小姐这边走。”
助理带她跑向一个隐秘的安全通道，耳畔枪声回荡，伴随着几声玻璃爆裂的巨响，大门打开，外面停着一辆军用装甲车。
车门大开，里面漆黑一片瞧不清踪影。
身后传来隐隐的爆裂声，助理几乎是用推的将他们推上车，他奋力将车门拉上，装甲车即刻启动。
宋斩秋被塞进车里时早已晕头转向，缓过神来，透过昏黑的车窗朝后看，他已然身中一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车内灯光亮起，白渊看向车内的人，神情顿时凶恶了起来。
车里坐着的，正是那天的仿生人。
他西装革履，衬衫领口将他浑身上下唯一一个接口遮得严严实实。
“又见面了。”
他挽起唇笑得温文尔雅，虹膜流光，带着一层显而易见的非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