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两人也算相识已久,周浊环抱双手,笑着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不由地调侃道:
“没想到你看上去这么普通。”
李长风白了他一眼:“就你敢说真话!平时他们可是供着我呢,天天说我帅,说我气度非凡,说着说着,我自己都差点信了,喝茶还是喝白水?”
说话间,老人的虚影便转过身,朝着走廊深处的办公室走去。
他看上去真的是用拐杖支撑着地面,一步一步踏着地面在走路,可每次落脚,地面上都没有半点声音。
周浊有些好奇:“老李,你这个样子多久了?”
李长风顿住脚步,转回神来:“什么意思?”
就听周浊说道:“我是说,你的肉身死了多久了,现在的你,应该只是脱离肉身的一缕残魂吧?”
李长风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厉害啊,你怎么会知道,现在的我,只是一缕灵体?”
白怜花开口道:“说了你也理解不了,他是通过一种叫作‘炁’的东西,判断出你的本质的。”
没错。
李长风确实听不明白。
他知道周浊的能力好像和一种名为“炁”的特殊能量有关,但时至今日,他也不清楚这股能量到底是什么。
既然无法理解,他也就懒得追问,只是笑着对两人说:“我的肉身并没有死,或者说,这具肉身,从来就没活过,只是它一直在不断地长大、衰老。”
白怜花听明白了:“老头的意思是,他从生下来起就是个瘫子,虽然那具肉身瘫了,但依旧可以长大、衰老。”
李长风接着说道:“我的能力,就是让自己的意识离开肉身,幻化成各种形态在外面走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我的肉身到底藏在哪,只要肉身不灭,我就可以无限重生。”
周浊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的肉身不就藏在不远处的那片天花板上面嘛,隔着这么远,周浊都能感应到从那里传来的生炁。
不过见李长风一副显摆的样子,周浊没好意思戳穿他,只是说道:“你制造出的这些灵体,应该也拥有和厉鬼相似的能力吧?”
李长风顿时就有些忧郁了:“你不要你上来就把我的底牌看得这么清楚行不行,你这样很打击别人自信的。”
打击自信么?
既然如此,那就再打击你一下。
于是周浊抬起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片天花板。
只是用手指指了一下,周浊嘴上什么都没说,但李长风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如临大敌,灵体的眼珠子都快瞪到地上来了。
周浊之所以决定这么做,原因无他,就是想吓唬一下李长风。
告诉对方,他的底牌,自己全都摸清楚了,等会千万别给自己挖坑。
当你的所有底牌都在别人面前展露无遗的时候,还要铁着头挖坑算计别人,那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
是,风浪越大,鱼越贵,可你这条小破船,却未必能经经得起几百米高的滔天骇浪。
“你这么着急把我找来,到底什么事啊?”见李长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站在原地变起脸来没玩了,周浊只能强行转移了话题。
李长风长嘘了一口气,再次转回身,一边朝办公室的方向走,一边开口道:“有些东西,需要和你交接一下,另外,你这次来,正好也在总局里逛一逛,有些事,是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有些仇,是到了该清账的时候了。”
前面的几段话周浊都能听明白,可唯独最后这段话,却让他感觉有些云里雾里。
仇?
什么仇?
他进入异事局当差的时间也还不到两年,总部也是第一次来,能和总部的人有什么仇。
思绪间,他的视线正好从白怜花的侧脸上扫过,却发现白怜花的脸色非常深沉。
那不是他平日里的那种冷淡,也是一种极致的压抑和凝重,一般来说,老白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说明他已动了杀心。
嗞哟——
李长风抬起一只手,沉重办公室木门在随着他的手势缓缓开启,门轴挤压,发出一阵怪异的噪响。
一个身材瘦小,穿着黑色工作裙的女人站在门后,漠然地扫了眼周浊和白怜花,随后又将那双不含任何情感的眼睛投向了李长风。
周浊感应了一下对方身上的邪炁,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应该在十阶。
另外,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女人应该和白怜花一样,也是战奴。
对方身上的炁场,和曾经的老白很像。
“去,把737号青铜盘拿来,光影灯也拿来。”
李长风很干脆地向女人发布着指令。
女人没有废话,快速朝办公室深处走去。
借着这点时间,周浊快速打量了一下办公室里的布局。
古香古色。
办公室里的所有家具,似乎都是比较有年头的古董,办公桌上没有电脑,只有模盘和一个挂毛笔的架子。
整个办公室里,到处都摆满了层层叠叠的纸质文件,空气中散发着老旧书籍特有的味道。
“你觉得陈震这个人怎么样?”李长风突然问道。
正巧这时女人已经抱着东西朝这边走了。
周浊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因为他不确定,李长风之所以让陈震去迎接自己,会不会是对自己的一场试探。
他定了定神,说道:“是个喜欢耍小聪明的人,但本人并不是很聪明,这种人,自尊心强,但性格上有着很显着的缺陷,比较容易被拿捏。”
听着周浊的话,正抱着一堆东西朝这边走的女人露出了一丝惊讶,不由抬起眼睛,仔细打量了周浊一下。
嗯,看样子她的情感还是比白怜花丰富多了,即便白怜花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但每当惊讶的时候,最多还是只是轻轻动一下眉梢。
李长风叹了口气:“玛德,真准,怪不得刘参说你眼光毒辣,只见了陈震一面,就立刻看出了他的本质。”
不是周浊看人准,而是陈震藏不住拙,总是想或明或暗地表现一下自己,殊不知正是因为这样的举动,把他自己给卖了。
反正周浊觉得,不管是谁,第一次接触到陈震的时候,都会察觉到对方身上有种让人不舒服的特质。
此时穿工作裙的女人正将一支古旧的长明灯立在一片空地上,而后支起一个架子,在上面摆放了一个泛满青色锈迹的青铜盘,让长明灯的火光正好能照在上面。
周浊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李长风脸上露出一抹满含深意的笑容:“你的前世今生。”
周浊不解,朝李长风投去两道困惑的目光。
李长风并不急于解释,只是朝着青铜盘扬了扬手,示意周浊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