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瑶记绣坊的窗外，阳光洒满院落。芮曦瑶站在工作台前，手里捧着一把颜色稍暗、触感稍粗的蚕丝，目光沉静却坚定。
“黄老板，我们的云丝虽是顶尖工艺的代表，但它的成本和稀有性注定只能服务高端市场。这片市场虽光鲜，却注定狭窄。”她将蚕丝轻轻放下，语气带着一丝沉思。
黄老板挠了挠头，担忧地问道：“小姐，您是说……咱们需要另辟蹊径？”
芮曦瑶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看向绣坊内那堆普通蚕丝，轻声说道：“这些丝线虽然不及云丝细腻，但它们有自己的韧性和潜力。如果我们赋予它新生命，它一样能成为百姓青睐的产品。”
几天前，芮曦瑶独自在江陵市集闲逛，想要进一步了解百姓对丝绸的需求。她披着素色斗篷，走在人声鼎沸的市集之中，各种小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在一个小摊前，她驻足观察。一位年轻妇人正拿起一只用普通蚕丝制成的香囊，眼中流露出喜爱之色。香囊上绣着精致的梅花纹样，针脚虽不算细密，但胜在设计典雅，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老板，这香囊多少钱？”妇人小心翼翼地问，语气中带着试探。
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正在整理摊上的布料，听到妇人的话，头也不抬地答道：“夫人，这可是上好的蚕丝香囊，五十文。”
“五十文……”妇人低声重复，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她又仔细看了一眼香囊，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摇了摇头，叹息道：“虽好，但米粮更重要。”这一幕让芮曦瑶心头一震。
继续往前走，她经过了一个布料摊位。一个老者正捧着一块粗布反复看，皱眉问摊主：“老板，这布料是不是太薄了些？冬天做衣服怕是不够暖和。”
摊主无奈摊手：“大爷，您要好的布料就得加钱。这种粗布，十文一尺，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破旧衣衫，苦笑道：“再便宜……也得攒攒银子才能买得起啊。”
芮曦瑶走在市集中，耳边不断传来类似的对话：
“这帕子花样好看是好看，可咱家里人多，买一块要三天的工钱呢，哪舍得啊！”
“蚕丝好是好，可贵得太离谱，咱这种小生意人，还是算了吧。”
“能不能有便宜点的？就算差点也无所谓，至少能用就行。”
芮曦瑶一路听着这些对话，心里渐渐变得沉重起来。她终于明白，百姓的生活远比她想象中艰难。他们不是不想拥有更精致、更舒适的生活，而是现实让他们无奈退而求其次。
她站在市集的中心，目光掠过这些朴素却充满希望的人们，心中升起一个坚定的念头：“他们想要的是实惠又好用的东西。我们瑶记不能只为那些富贵人家服务，真正的匠心应该扎根在每一个需要它的地方。如果我们能满足这些需求，就能让瑶记成为长久的品牌。”
回到绣坊后，芮曦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周师傅。听完她的描述，周师傅沉默片刻，随后点点头：“曦瑶，匠人的手艺，不仅是为达官显贵服务，更该惠及百姓。你的想法很好，关键在于如何赋予这些普通蚕丝新的意义。”
“师傅，我想用这些蚕丝制作一些价廉物美的产品，比如香囊、帕子、衣带，不用复杂的工艺，但依然保持我们的匠心。”芮曦瑶坚定地说。
黄老板捻起一缕蚕丝看了看：“既然如此，不如为它取个名字，让它有自己的身份和价值。”
周师傅闻言，灵机一动：“这丝线的颜色清透中带着一丝霜白，不如叫‘霜丝’，清冷如霜，却韧性十足。”
“霜丝……”芮曦瑶轻轻念了一遍，眼中亮起了光芒，“好名字！云丝是锋芒，而霜丝是根基。我们瑶记的未来，需要两者齐飞。”
有了霜丝的概念，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将普通蚕丝加工成高质量的霜丝。曦瑶细细思考后提议：“虽然普通蚕丝的成本低，但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改良工艺提升它的品质，比如增加柔化处理，让它更加贴近云丝的手感。”
“可是这样会增加成本啊，”黄老板皱眉说道，“普通市场的价格竞争激烈，这样做划算吗？”
“划算。”曦瑶笃定地答道，“我们有织布机和缝纫机，生产效率远高于其他商号，完全可以在保证品质的前提下，降低整体成本。而且，这次我们也可以借助霜丝的推广，让苏青的蚕丝更加知名。”
周师傅点点头：“果然是好主意。加工后的霜丝虽然成本稍高，但绝对能在市场上形成竞争优势。品质是我们的立身之本，不能妥协。”
“且慢，曦瑶小姐，”黄老板沉声说道，“最近其他商号已经开始低价竞争了。虽然我们的云丝产品声名远扬，但霜丝才刚要进入墟市丝绸铺。你觉得，我们能撑得住吗？”
芮曦瑶抬起头，语气平静：“黄老板，我明白你的担忧。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拼命压低价格，也无法真正动摇我们？”
黄老板皱眉：“这……恐怕是因为我们的丝绸更好？”
“好绸缎当然是一个关键，但更重要的是——”芮曦瑶微微一笑“我们的产量和成本优势，才是立足的根本。在苏青和江陵城的中型作坊，一年的产量大约是一千二百匹，而我们瑶记的产量是将近五千匹，就算璟都一个大规模的官营作坊，一年则是九千余匹，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黄老板越听眉头越皱：“这……我们的织布机和缝纫机的效率，竟然是传统作坊的四倍有余？”
“可是……”黄老板依然有些迟疑，“那些商号也不是吃素的，万一他们模仿我们的模式……”
“他们模仿不了。”芮曦瑶果断地打断了他，眼神里带着几分锋利，“因为他们的根基太深，完全依赖手工制作。而且，他们的内部管理陈旧，师徒传承的模式让工艺水准参差不齐。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掌柜们早已习惯坐享其成，根本没有动力去变革。”
黄老板恍然大悟，抚掌笑道：“对啊，其他商号的手工艺人是他们的核心资产，但同样也是他们的限制！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像我们这样。”
“正是如此。”芮曦瑶语气坚定，“我们瑶记的优势就在于效率、成本和创新。我们能用更少的成本生产出更优质的产品，同时覆盖高端市场和大众市场。只要我们稳扎稳打，这场竞争，我们必胜。”
黄老板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曦瑶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也踏实了。接下来，我一定全力配合，将霜丝产品推向更多百姓家中。”
芮曦瑶微微一笑：“师父、黄老板，有你们的支持，我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