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朝堂事毕夜幕临
“父皇，儿臣觉得……”晁雄征顿了顿，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仿佛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晁盖脸色不变，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儿臣觉得，这殿内的烛火太过耀眼，晃得人头晕。”晁雄征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带着一丝倦怠。
殿内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太子并非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觉得烛火太亮了。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深蓝的夜幕如同浓稠的墨汁，晕染了整片天空。
殿内通明的烛火映照在众人的脸上，确实显得有些刺眼。
晁盖见状，不禁哑然失笑，挥了挥手道：“李德，不必点灯了，都回去歇息吧。”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从未存在过。
李德躬身应是，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嗻，皇上圣明。”
吴用、张叔夜等人也纷纷起身告退，他们向晁盖和晁雄征行礼后，鱼贯而出，殿内顿时空旷了不少。
吴用走过晁雄征身边时，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而张叔夜则始终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王进留下。”晁盖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王进愣了一下，连忙停下脚步，恭敬地垂首而立。
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皇上为何要单独留下他。
莫非是刚才殿上之事，皇上对他心存不满？
晁盖看着王进，眼中带着一丝赞赏：“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
王进心中一松，连忙说道：“臣不敢居功，都是皇上圣明。”
晁盖摆了摆手，说道：“你也不必过谦。朕知道你一直没有合适的住所，在京中借住，着实委屈你了。这样吧，朕将城东那处新整修过的宅子赐给你，也算是对你的一点心意。”
王进闻言，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跪下谢恩：“臣叩谢皇上隆恩！臣万死不辞！”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赐他宅子，这可是莫大的恩宠啊！
城东那处宅子他曾远远见过一眼，雕梁画栋，气势恢宏，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晁盖笑着扶起他，说道：“起来吧，你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这点赏赐算不得什么。”
王进再次谢恩，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他本以为今日之事会惹来麻烦，没想到却因祸得福，得到了皇上的赏赐。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待王进千恩万谢地退下后，大殿内只剩下晁盖和晁雄征父子二人。
“征儿，”晁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延福宫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改建成了太子宫，你随时可以搬进去。”
晁雄征点了点头，说道：“多谢父皇。不过儿臣想先去看看娘，然后再回宫。”
晁盖欣慰地笑了笑，说道：“也好，你娘也念叨你许久，早点去见她，让她安心。”
父子二人并肩走出大殿，夜风习习，吹动着他们的衣袍，发出猎猎的声响。
深蓝色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如同散落的珍珠，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父皇，”晁雄征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远处的宫殿，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关于艮岳……”
晁盖也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座富丽堂皇的艮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神秘。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朕知道你一直不喜欢艮岳……”夜幕如同泼墨般浓重，将巍峨的宫殿群笼罩在一片深邃之中。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脚步沉稳地走在回宫的路上。
宫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父皇，”晁雄征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今日朝堂之上，孩儿力主不放李纲……您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了？”
晁盖闻言，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晁雄征。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岁月刻下了深深的沟壑，却更显其威严与深沉。
“征儿，”晁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做得很好，朕支持你的决定。”
晁雄征有些意外地抬起头，他原本以为晁盖会责怪他擅作主张，毕竟李纲在朝中颇具声望，贸然将其软禁，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父皇，孩儿只是担心……”晁雄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李纲此人刚正不阿，在朝中颇有威望，若是因此引来非议，恐怕……”
晁盖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非议？朕还怕非议吗？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哪个不是顶着非议前行的？李纲的确是个贤臣，但他太过迂腐，不识时务。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朕要的是能够为朕分忧解难、开疆拓土的能臣，而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清谈之士。”
晁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征儿，你要记住，为君者，当有决断之心，不可妇人之仁。李纲可用，但不能重用。你今日之举，既敲打了李纲，又震慑了朝中那些心怀不轨之徒，可谓一举两得。只是……”
晁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够洞穿人心：“以后行事，切记要更加周全，给李纲安排一个体面的去处，堵住悠悠众口。既要让他知道朕的恩威，也要让他心怀感激，为朕所用，明白吗？”
晁雄征闻言，心中豁然开朗。
他一直以为晁盖会责怪他，没想到晁盖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还肯定了他的做法，并给予了他指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晁盖恭敬地行了一礼：“孩儿明白了，多谢父皇教诲。”
晁盖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晁雄征：“征儿，你有没有想过……朕百年之后，这万里江山，该由谁来继承？”
晁雄征闻言，心中一凛，连忙说道：“父皇春秋鼎盛，此事还早，孩儿不敢妄言。”
“早？朕已经不年轻了！”晁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怒意，“朕问你，你觉得你适合做这个皇帝吗？”
晁雄征被晁盖的气势所震慑，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他低下头，不敢直视晁盖的目光，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父皇，孩儿……孩儿自知才疏学浅，恐怕难以胜任……”
“放肆！”晁盖怒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周围的树叶瑟瑟作响，“朕看你就是惫懒！身为太子，不想着如何为朕分忧解难，反而想着推卸责任！朕告诉你，这皇位，你必须继承！这是朕的命令！”
晁雄征吓得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父皇息怒，孩儿不敢……”
晁盖怒气冲冲地走到晁雄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敢？朕看你有什么不敢的！朕告诉你，朕已经老了，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你必须尽快成熟起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还有……”
晁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然带着一丝严厉：“多给朕生几个皇孙！朕的江山，需要后继有人！”
晁雄征闻言，顿时感到一阵头大。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可是面对晁盖的命令，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反驳。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孩儿……孩儿遵旨。”
晁盖哼了一声，似乎对晁雄征的回答并不满意。
他背过身，不再看晁雄征，语气冷淡地说道：“后宫的事情，朕会安排好的。朕会把那些年轻貌美的嫔妃，都赏赐给你，让你好好‘开枝散叶’。朕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多生皇孙，越多越好！明白吗？”
晁雄征感到一阵无力。
他知道，晁盖这是在逼他，逼他承担起作为太子的责任，逼他为皇家开枝散叶。
他心中虽然无奈，但却不敢违抗晁盖的命令。
他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孩儿明白。”
晁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队巡逻的士兵，铠甲碰撞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士兵们看到晁盖和晁雄征，连忙停下脚步，恭敬地行礼：“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晁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巡逻。
待士兵们走远后，晁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晁雄征，语气平静地说道：“朕已经决定，任命你为神武军万夫长。”
晁雄征闻言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晁盖。
“怎么，你有意见？”晁盖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晁雄征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孩儿不敢。”
晁盖深深地看了晁雄征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最好没有意见。”
说完，晁盖便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高大而威严，却也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息。
“父皇……”晁雄征看着晁盖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吹动着他们的衣袍。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对了，还有一件事……”晁盖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沉默。
晁雄征心头一紧，连忙抬起头，看向晁盖。
晁盖停下脚步，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艮岳……”他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而神秘。
晁雄征的心，猛地一跳。
父子二人，四目相对，眼神中都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夜风穿堂，将晁盖那句“艮岳……”吹得飘忽不定，落在晁雄征耳中却如同惊雷。
他知道，这才是今晚真正的重头戏。
“儿臣洗耳恭听。”晁雄征定了定神，语气平静，仿佛刚才的压力和不安都已烟消云散。
晁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继续前行，声音低沉而有力：“神武军乃是我大宋精锐，朕将你放在这个位置上，是希望你能好好磨练自己，将来能独当一面。”
“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晁雄征拱手应道，心中却明白，这万夫长之位，不仅仅是磨练，更是信任和考验。
父子二人一路无话，直到来到后宫。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晁雄征规规矩矩地行礼。
“起来吧。”何皇后温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慈爱。
晁雄征起身，打量着这略显冷清的后宫，心中有些疑惑。
印象中，皇帝的后宫佳丽三千，而这里的嫔妃却寥寥无几。
“怎么，觉得朕的后宫太过冷清？”晁盖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问道。
晁雄征连忙摇头：“儿臣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晁盖摆了摆手，解释道，“朕不喜欢那种莺莺燕燕的生活，后宫清净一些也好。再说，朕的精力都放在了朝政上，哪有那么多时间去顾及后宫之事。”
顿了顿，晁盖又说道：“至于你太子宫的人员安排，朕已经吩咐下去了。一切从简，不必铺张浪费。当然，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不能让别人觉得朕亏待了你。”
“儿臣明白。”晁雄征心中一暖，知道晁盖这是在为他着想。
三人来到福宁殿，这里是何皇后居住的地方，布置得典雅而温馨。
“征儿，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何皇后拉着晁雄征的手，仔细端详着他，“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忙着朝政，可把母后给担心坏了。看你，都瘦了这么多。”
“母后放心，儿臣没事。”晁雄征笑着安慰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何皇后拉着他嘘寒问暖，问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晁雄征一一作答，心中充满了温暖。
“对了，征儿，”何皇后突然想起什么，叮嘱道，“你父皇最近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着些。朝廷的事情不好做，你也别太为难他，有事多商量，别硬碰硬。”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晁雄征点了点头。
晁盖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了好了，你们母子俩就别在这儿腻歪了。”晁盖笑着打断了他们，“征儿，你看你这一身尘土，还是先回去沐浴更衣吧。别把朕的皇后给熏着了。”
“是，父皇。”晁雄征无奈地笑了笑，知道晁盖这是在赶他走。
临走前，何皇后又叮嘱了他几句，让他注意身体，多休息，有空多来看看她。
晁雄征一一应下，这才告辞离去。
离开福宁殿，晁雄征再次看向那座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神秘的艮岳，心中的疑惑更甚。
“父皇，”晁雄征忍不住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艮岳？”
晁盖停下脚步，目光深邃地看着远方：“朕已经决定，拆了它。”
“拆了？”晁雄征一惊，连忙说道，“父皇，这艮岳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拆了岂不可惜？”
“朕知道你心疼那些钱财。”晁盖淡淡地说道，“但是，这艮岳的存在，劳民伤财，怨声载道。朕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置百姓于水火之中。”
“父皇所言极是。”晁雄征点了点头，但他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晁雄征沉吟了一下，说道，“儿臣觉得，这艮岳也并非一无是处。它景色优美，气势恢宏，可以作为一处园林供百姓赏玩。父皇何不将它保留下来，并对外开放，让百姓也能享受到这皇家园林的美景？”
“开放给百姓？”晁盖有些犹豫。
“是啊，父皇。”晁雄征劝说道，“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浪费，又可以取悦百姓，岂不是一举两得？”
何皇后也在一旁帮腔：“皇上，臣妾也觉得太子说得有道理。这艮岳是皇家的象征，如果能让百姓也能来参观游玩，也能够体现皇上的仁爱之心。”
晁盖听了，沉思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吧，就依你们所言，将艮岳保留下来，并对外开放。”
“父皇圣明！”晁雄征和何皇后齐声说道。
晁盖摆了摆手，说道：“朕乏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儿臣告退。”晁雄征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夜色更加深沉，晁雄征走在回太子宫的路上，心中思绪万千。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每一件都让他感到压力巨大。
回到太子宫，宫灯已经亮起，将整个宫殿照得如同白昼。
正当他准备踏入宫门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那是一个身穿劲装的女子，身姿挺拔，英姿飒爽。
是扈三娘。
她看到晁雄征，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但随即又有些羞涩地停下了脚步，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晁雄征看着她，心中充满了柔情。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扈三娘抱在怀里，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