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攥着匕首的指节发白，刀刃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远处的枪声惊起一群寒鸦，黑压压掠过树梢，她望着刘谦煞白的脸，压低声音道：“你待在树上别动，我下去看看。”
“别！”刘谦一把抓住她手腕，“你只有匕首，人家有枪，这不是去送死吗？”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枪响，这次更近了。
枯叶簌簌落下，沾在刘谦眉头上，让其看不清形势。
到是云秀，突然指着树下惊叫：“血！下面有血！”
刘谦扒开障碍物，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只见赵威刚才落地的位置，赫然有一滩暗红的血迹，在青灰色的石头上格外刺目。
那是一只树冠上的鸟，被猎人一枪给崩下来了。
杀鸡不会用牛刀。
这枪应该是冲着他们来的才对。
树影间，染爷拄着猎枪缓缓现身。
他的蓝布褂子撕裂了半幅，露出里面打满补丁的白背心，枪口还冒着青烟。
老人浑浊的眼珠扫过树梢，突然咧嘴一笑，缺了颗门牙的嘴在暮色里显得格外阴森。
“下来吧，躲着多累。”
云秀心下一沉，这老猎人竟早就知道他们的位置。
她正要开口，染爷突然举起个物件——正是赵威随身带着的搪瓷缸，此刻缸身有一个弹孔，在手里晃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是你们那朋友落下的？”染爷晃着搪瓷缸，“身手不错，竟然躲开了。可惜啊……”他话锋一转，突然将搪瓷缸狠狠摔在石头上，碎片四溅。
“可惜你们竟然敢对我的狗痛下杀手，那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就这么被你们给害了。你们……真该死啊！”
刘谦双腿发软，差点从树上栽下去。
云秀死死拽住他，冲染爷喊道：“我们可以解释！这是场误会！”
“误会？”染爷冷笑：“去地下，和我的狗解释吧！”
他和树上的人对话，并不是锁不定对方的位置，也不是子弹打不到对方。
而是，他在等，等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男人现身。
只有这个人，是最让人摸不透的存在，让他无法小觑。
染爷话音刚落，林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云秀看着老人眼中熊熊燃烧的仇恨，知道今天这场冲突怕是难以善了。
她护着刘谦往后缩了缩，试图拖延时间：“老人家，您先别冲动，我们真的……”
“少废话！”染爷突然暴喝一声，震得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
他举起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我数三声，再不下来，我就把这棵树打成筛子！1…2…”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赵威手持一把匕首，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沾着泥土，衣服也被树枝划破，却依然保持着镇定。
“老爷子，杀狗的事是我一人所为，和他们无关。您有什么恩怨，冲着我来！”
染爷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能感觉到，赵威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寻常村民的狠劲，就像一头蛰伏的狼。
“好，有种！”染爷冷笑一声，“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你就下地狱去吧！”
“啧啧……可惜，我不是太想死唉！”
当然，他也没想杀死这个老猎人。
主要是，他没有杀的习惯，所以，还是让别的动物杀了这个老东西吧。
如此纵狗杀人的人，也不是个好人。
他是在给他解释吗？
不！那是给他活命的机会。
既然他不稀罕，那就成全咯。
赵威在说完后，直接往一旁的大石上跳去。
那石头足有一米多高，但他的双腿弹性很强，愣是跳上去了。
那染爷眼睛眯了一下，然后手里的猎枪已经瞄准了赵威的身上。
树上的云秀看到这一幕，冷静的取出来腰间的弹弓。
这是用来打鸟的，现在，她要打这个老人的眼睛。
一旦眼瞎了，看他还如何用枪害人。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云秀的弹弓才刚射出去，染爷的扳机也抠响了。
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惨叫传来。
是这个老头传来的。
云秀的弹弓打中了他的一只眼睛，其直接溅出来一蓬鲜血，说不出来的恐怖。
染爷捂着血肉模糊的右眼，痛苦的看着自己刚才射出去的那一枪结果。
赵威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这么近的距离啊，他竟然还是有本事，躲开了子弹，只从其耳畔飞过，在岩石上迸出一串火星。
染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左手摸索着猎枪，跌跌撞撞地朝赵威的方向想要补射。
“狗崽子！我要挖了你的心给我的狗陪葬！”
“去死吧！”
赵威翻身跳下巨石，只死死地瞪着染爷的身后。
那里有一只他好不容易才叫来的大黑。
刚才下了树以后，他一路迂回曲折的跑回去，好不容易才把大黑带到这里。
它无声无息的埋伏在老人的身后，就等着关键时刻，给对方致命一击。
眼下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于是，他将手放到嘴边，打了一个呼啸。
大黑得到了攻击命令，原本趴在地上的，腾地一下站起来，然后如一道闪电扑向这个干巴老人。
对方没有防备背后，所以，直接被干翻到地。
大黑一击得中后，就跑到赵威的身旁，并没有继续攻击老猎人。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几声枪响后，竟然把这山中的野兽给惊动到，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就在大黑的身后，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只猎豹。
这家伙的隐藏手段了得，就连大黑，都是在扑倒老猎人后这才发现对方的存在。
树上的刘谦看到这幕，不由得骂出了声。
“靠，竟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差一点就便宜了这个畜生，还是表哥厉害，养的狗都好能干啊！”
他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惊觉自己一只没咋看得上眼的大黑，竟然如此优秀。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在家中的时候，他就应该和这个狗狗搞好关系的。
关键的时候，狗真的能救命啊。
那染爷还在想和赵威拼命，哪里想到，自己的后背处已经出现了一只凶恶的猎豹。
等发现的时候，一张褐色的老脸，直接吓得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