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的夜,总是带着几分湿冷的潮气。
韩飞蕊斜倚在凤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绣的金凤,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雕花的楠木屏风上,像一只被困住的鸟儿。
“大娘娘,该歇息了。”翠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盏安神的茶。
被翠荷称之为大娘娘的皇后韩飞蕊,如今也才二十五岁,但他已经同赵扩成婚十二年了,可是赵扩向来身体孱弱,韩飞蕊同赵扩成婚多年,两人也没有子嗣。
韩飞蕊抬眼,目光穿过半开的窗棂,望向远处黑黢黢的宫墙,她正在回想赵扩的样貌,一年半了,她连赵扩的影子都没见过。
“翠荷,你说官家还记得这后宫的模样吗?”韩飞蕊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翠荷低下头,不敢接话,她将茶盏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轻声道:“大娘娘,今日奴婢回来的路上,见到了韩真人。”
韩飞蕊的手指突然一颤,茶水溅出几滴,在锦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仿佛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
“他……入宫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
“是的,自从官家静修以后,对于韩相国等宰执重臣都是很少才见一面,唯独对小真人不惜多次召见。”
“我今日返回时,碰巧小真人又去给官家讲道去了,我和小真人搭话,小真人还问起了娘娘的安康。\"翠荷小心地观察着韩飞蕊的神色。
韩飞蕊垂下眼帘,长睫在烛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一年前她被妖道迫害之后,身中剧毒狂性大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怎么也挡不住。
她精神备受折磨的时候,赵扩惊恐之余下令将她关入冷宫之中,在妖道杨金水和杨贵妃的把持下,整个大内皇宫没有一个太医前来给她诊治,就在韩飞蕊自己以为即将死在冷宫的时候,是韩牧忽然来到冷宫救下了她。
韩飞蕊依稀记得,韩牧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温润如玉,记得他低头时垂下的发丝,带着淡淡的药香,更记得他运功为她驱毒时,掌心贴在她后背传来的热度,一想到自己当时内衫湿透的模样,韩飞蕊不由得脸上发烫。
“大娘娘?您脸好红,是不是不舒服?”翠荷担忧地问。
韩飞蕊猛地回神,慌乱地用手帕掩住脸颊。
“没事,可能是……天太闷了,翠荷……你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韩飞蕊惊慌失措,她胡乱找了个借口让翠荷退下。
待翠荷退下,韩飞蕊长舒一口气,仰面倒在锦被上,寝殿空荡荡的,只有更漏滴答作响,她伸手抚过身旁冰凉的锦缎,这本该是皇帝赵扩的位置,如今却空了一年有余。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韩牧的面容在脑海中越发清晰,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为她驱毒时专注的神情……与记忆中赵扩苍白病态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成婚十二年,赵扩从未给过她一个真正的拥抱,每次临幸都像是完成任务,匆匆开始,草草结束,她至今记得大婚之夜,赵扩咳了半夜,最后只是握着她的手说“王妃辛苦了”便沉沉睡去。
“唉,我这算什么皇后……”韩飞蕊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没有子嗣的皇后,不过是这深宫中一尊华丽的摆设,等到日后宁宗无后,宗室过继子嗣入宫,她这个“母后”怕是要被遗忘在冷清的宫殿里,孤独终老。
她也清楚,自己不过是韩家与皇家联姻的牺牲品罢了,正是因为有了她担任皇后之位,韩侂胄才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天了,韩飞蕊辗转难眠,脑海中全是韩牧为她驱毒那日的细节。
那日,他让她褪去外衣,只着中衣盘坐在榻上,他的手掌贴在她的后心,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她冰凉的四肢百骸,那一刻,她几乎要舒服得呻吟出声……
“我这是怎么了……?”韩飞蕊突然坐起身,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她是大宋的皇后,怎么能对一个出家的小真人有这等龌龊念头?
可越是压抑,那画面就越发清晰。
韩飞蕊赤足下床,走到铜镜前,镜中的女子云鬓微乱,眼波流转,双颊绯红如三月桃花,她轻轻解开衣带,丝绸寝衣滑落肩头,露出白皙的肌肤,她看着自己绝美的容颜,想到自己未来一辈子就要在这深宫之中,直到老去,她便不由得浑身战栗。
“不行,我想要个孩子……”这个念头突然闯入韩飞蕊的脑海,惊得她倒退两步。
没有赵扩临幸,她怎么可能有孩子?
如今赵扩待在静修的宫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想要怀孕,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主动出击。
韩飞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慌忙穿好衣服,回到床上用锦被紧紧裹住自己。
可那个疯狂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像种子一样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她也没想到,她一个堂堂的正宫皇后,竟然要如此主动才能有机会怀有子嗣,一种声音在她心底响起,皇帝赵扩已经抛弃了她,抛弃了整个后宫。
她今年才二十五岁,如果没有一个亲生孩子作为寄托,她难道真要在这金丝笼子里枯萎至死?
韩飞蕊辗转反侧,直到东方泛白,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时,她还是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