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看见的那样，这个，才是你要找的人。”
“你不是还好好站在这里吗？”
“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不是原来的沈明珠吗？”
“可那不是你……”
“一时气话？呵，我可没这空闲跟你们开玩笑。”
“想说什么就说吧，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过时不候。”
沈明珠没有任何犹豫往别处走了十几步，给沈泽烁和真正的沈明珠留下空间。
到了这一步，沈泽烁依旧不敢相信。
哪怕心里早就明白那个跟在他身后喊哥哥的沈明珠永远不可能回来了，可他依旧觉得，这副身躯换了一个陌生的灵魂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他缓缓蹲下身，才发现这石板周围竟生长着一圈白色的薰衣草。
他虽然不太认识花卉，可是薰衣草的味道很特殊，稍微闻过就能记住那一种。
可是，这里的土壤湿润，而且这个地方身处山林，昼夜温差会比较大，根本不是适合薰衣草生长。
偏偏，那一簇簇不算高，甚至说长势不算优秀的薰衣草还是盛开了。
似乎在诉说着，它很喜欢这里，哪怕不是最适宜的生长环境，它依旧能开的那样热烈。
沈泽烁颤颤巍巍伸手想要靠近其中一簇，一阵微风拂过，那簇花穗贴着他的掌心划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他曾无数次抚弄过女孩发顶的触感。
只一瞬间，泪水浸湿了他的双眼，到这里他才明白，那个她是真的回不来了。
呼吸夹杂着水声，是泪水从鼻腔处滑落，他吸了吸鼻子，还带着喉间溢出的几分破碎的声音。
夕阳给白色薰衣草渡上一层金光，在微风的拂动中轻轻蹭过沈泽烁的手臂，他就这样跪在石板前捂脸哭泣。
虽然沈明珠刚刚凶巴巴丢下十五分钟就走的指令，可一直到天边的霞光染上黑夜的颜色，她都没有上前催促沈泽烁。
不知过了多久，村长和温霜年打着手电筒寻到了这里，刚要喊两人，就被沈明珠拦下。
“再给他一点时间吧，有些东西并不是那么好消化的。”
那样孤寂的身影跪着一动不动，哪怕晚上的湿气重了，风一吹，阵阵凉意将他覆盖。
可这些，都比不上失去一个故人心中的悲凉。
往后余生，大概只剩下午夜梦回时能再次用眼睛描摹她的轮廓。
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她存在的痕迹。
良久，沈泽烁缓缓起身，跪得太久双腿麻木，走起来也是一瘸一拐显得滑稽。
“那个，不好意思，今晚我可能走不了，能不能在你们这里暂住一晚，你放心我会支付报酬的。”
村长叹了口气，“算了，你去我那吧，我那还有个客房，虽然很破旧，但是这么晚了，其他村民也睡了，你凑合一晚吧。”
“嗯。”沈泽烁的回应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往回走的路上，沈泽烁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拿出手机选择接通，却不慎点到了免提。
对面是苏女士关切的声音，“怎么样，找到人没有？”
沈泽烁可能是思绪放空太久，根本来不及反应关掉免提，就这么拿着手机回答。
“找到了。”
“真被你找到了？！！！”
苏女士惊呼出声，走在前面的三人都停下脚步看着他。
“嗯。”沈泽烁简单回了一个音节。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她，会原谅我们吗？”
后面那句话苏女士语气都弱了不少，可是沈泽烁之前已经把声音调到了最大，所以，沈明珠他们毫不费劲听清了苏女士的疑问。
“我……”沈泽烁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又沙哑，偏偏这个时候发不出声音。
而沈明珠直接走过来把手机抢走。
沈泽烁呆呆看着她，就听见沈明珠开口了。
“原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们笑了没有？”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这副身躯早已换了灵魂，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也不管你们信不信。”
“还有，我不是当事人，我也没有办法顶着她的身躯对你们造成的伤害说原谅。”
“我也没有那个资格，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再多的迫不得已也改变不了她早已消失的事实，这根本就毋庸置疑。”
“毕竟她到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还天真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才让她最珍视的你们那么恨她，甚至恨不得她去死。”
“所以，你们真要这么有空，不如试试祈求一下上天，让她去你们梦里，到时候你们再求原谅，也比对着我这个换了芯子的躯壳祈求可笑的原谅二字靠谱！”
说完这些，沈明珠把手机塞回沈泽烁手里，然后她拉着温霜年快步离去。
沈泽烁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电话那边也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很久，沈泽景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现在方便吗，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晚点再跟你们解释。”说完这句话沈泽烁挂断了电话，然后跟上村长的脚步往回走。
村长虽然好奇，但终究什么也没说，给他准备好洗漱工具就消失在给他安排的客房，当然，考虑到他没吃饭，还给他准备了能饮用的水和干粮。
这里不比城里，烧火做饭很麻烦，村长也是尽最大努力给他准备吃的。
缓了好久的沈泽烁这才梳理完今天的遭遇，然后给电话那边焦急等待的其他人回消息。
听完沈泽烁的描述，电话那边的沈家人都心情沉重，最后还是沈泽景试了好几次找回自己的声音对着沈泽烁吩咐，“那个，你问问她我们能否过去你们那边，我和爸妈他们，也想见见真正的那个她。”
沈明珠三个字，他们却无法再喊出口了。
“好。”
第二天一早，在得到村长的同意之后，沈泽烁站在温霜年家门口等待。
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从里面出来，看见沈泽烁的时候，她很快跑开，实际上并没有跑多远，只是找个了远一点的位置观察他。
“你认识我？”
沈泽烁感觉到女孩偷偷看自己的动作，直接问出了口。
他可还记得，昨天第一次见这个小女孩，她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女孩点点头，“知道，你是沈泽烁。”
反正沈明珠不太可能这么快出来见他，索性跟小女孩说说话。
这样想着，沈泽烁蹲下身子再一次开口，“你为什么会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