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块钱皱皱巴巴,张胜利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恋恋不舍地塞进棉裤里面缝着的兜里。
这是他妈刘桂香特意准备的,贴身放着不用担心丢了。
张胜利有些迫不及待地希望夜晚早点儿到来,白天只能睡觉,晚上才是大展身手的时候。
张三早就看见过张胜利那没见过钱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屑,按照大哥二哥的说法,他们兄弟三人现在已经有不少钱了。
具体多少,他不知道,反正吃喝不愁是真的。
这几天刘春生和孙二没少往防空洞里倒腾吃喝,尤其是骨头棒子更是啃了好几回。
他俩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据说吃啥补啥,于是刘春生买了一堆大骨头回去炖汤喝。
虽然肉没多少,但是好在价格特别便宜,那时候买肉的都喜欢买肥肉。
瘦肉都不受欢迎,更别说骨头棒子了,不过刘春生他俩正需要。
他们用小斧子砸断骨头,舌头伸进骨腔里一顿嗦喽骨髓。
等他们吃完,那骨头狗看了都得流泪。
几乎连点渣都不剩!
连续吃了两天骨头汤后,刘春生举着自己受伤的手,用力抓了几下,笑着说道:
“老二,我看这好的差不多了啊!”
孙二也学着他的动作,不过用力太猛还是感觉挺疼。
“大哥你好得比我快啊,我这还疼呢!”
孙二皱着眉头说道。
“我也疼,不过忍着点儿也不耽误使劲儿,再多养几天,明天你去抓点儿药回来。”
刘春生说道,眼里露出凶光,他惦记废品收购站有一阵儿了,要不给他拿下了,心里始终是别扭。
孙二也看出来了,他有些担心地说道:
“大哥,真要弄么?”
“咋地,你怕了?”
刘春生问道。
“那倒不是,我有啥怕的,我就是担心呐,现在钢铁厂这不少挣,咱要是弄了收购站,万一让人认出来,咱不就得跑了么?”
孙二问道,相比于抢,他更喜欢偷,这种不用跟别人正面冲突,让他觉得更有技术含量一些。
而且这个买卖只要不被发现,能干很长时间,赚的钱可以说是源源不断。
“老二,钢铁厂不可能一直不发现,万一哪天把老三逮住了,就得蹲笆篱子。”
刘春生说道。
“没事儿大哥,蹲笆篱子听说还管饭呢,我不怕!”
正在舔骨头的张三头也没抬地说道。
刘春生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面,骂道:
“扯啥犊子呢,就你这完犊子样儿,进了笆篱子半条命都没,还特么惦记管饭呢!”
张三嘴里的骨头棒子掉在地上,他捡起来用袖子擦擦灰,又放嘴里啃了起来。
“咱们兄弟三个,向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偷废铁这个事儿,老三最危险,以前都是放风的,现在主要靠他,我这个当大哥的,心里过意不去啊!”
刘春生突然说道,孙二一脸茫然,张三眼眶含泪,骨头扔在一边也不啃了,其实也啃不下来啥东西。
“大哥!”
张三抓着刘春生的手,眼泪哗哗地流。
他一个胆小怕事的性格,以前放风都直哆嗦,现在强挺着每天偷铁,真的是很大的突破。
再加上干活也累,满肚子的心酸委屈又不好说。
他只是觉得,以前是大哥二哥照顾她,现在大哥二哥受伤了,他就应该扛起来,绝不能让大哥二哥挨饿!
“大哥,你别跟我来软的,我受不了!”
张三抹了一把眼泪,现在终于是有钱有粮食,不用再担心饿死了。
“所以啊,咱们兄弟,必须得干票大的!”
刘春生继续说道。
“那个收购站咱们也看了,平时晚上也就两人,有条狗。”
“耗子药早就买了,只要把狗弄死,咱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
“老三,你还是放风,我和你二哥足够了!”
“啥时候动手?”
孙二问道。
“再等半个月吧!”
刘春生看着自己的手说道。
县城另一处偏僻的民房里,王凯正端着酒杯敬酒。
“表哥,我跟你说,那个老比登可有钱呐!”
他和镇里雇的盲流子分开后,便直接回到县城,找到自己的表哥。
他表哥名叫安盛,长得人高马大,无业游民一个,平时也喜欢干点儿偷鸡摸狗的勾当。
王凯自从第一次在周苍那吃瘪挨了顿揍,就一直惦记着报仇,可是自己那几个狐朋狗友都白费。
他张罗了好几次,也没人敢跟他一起,无奈只好找到这个远房表哥。
安盛这家伙属于认钱不认人,他爹过去就是混黑道的,后来被枪毙了,留下孤儿寡母勉强对付活着。
他从小就知道,要想活着就得争强斗狠,不然就饿肚子。
成名战是14岁时偷别人家粮食,结果让人发现,被人家用瓦片往脑袋上砸。
砸碎了三块瓦片后安盛感觉自己要死了,然后突然就咬住了打自己那人的大腿。
任凭身后三四个人疯狂捶打,就是不松口。
最后活生生隔着裤子把那人大腿的肉咬下来一块儿。
从那以后,住在附近的居民对他偷东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没有人敢较真儿抓他。
就算看见了也是等他跑远了再出来骂街。
不是为了能把东西追回来,纯粹就是出出气而已。
普通小老百姓,对于这种滚刀肉是一点办法没有,就算抓起来,过不了多久还得放出来。
然后他就会加倍地霍霍别人,不是只针对报警抓他的那家人,而是无差别霍霍所有人。
然后还会放出话,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谁家让他蹲了号子。
结果,大家不去收拾这个滚刀肉,而是把愤怒全都发泄到报警抓他的人家。
人心就是这么可笑,坏人欺负所有人,然后告诉所有人这是因为你们中间有人不想被我欺负。
可笑的是所有人都会顺其自然地把怒火倾泻到那不想被欺负的人头上。
最后受到惩罚的就是敢于反抗的好人。
有意思不?
王凯本来应该在钢铁厂上班,但是为了报复老孙头,特意请了时间不短的假,就想找到人能帮他搞定。
“表哥,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看看能不能办?”
王凯端着酒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