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池见状,轻蔑地冷哼一声,甚至都没有去拔出兵刃。
他轻描淡写地拍出一掌。
众人便见一团黑色气劲从南池掌中爆射而出。
高锦手中那条化作银龙的长矛发出“咔嚓”脆响,顿时断成了两截。
高锦被这强大的力道所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他慌神之际,南池再次拍出一掌,嘴角挂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丢人现眼!”
就在那一团黑色劲气所化的手掌距离高锦不足半尺的距离,而高锦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和恐惧。
他将眼睛一闭,接受了现实,打算等死。
“嘭”的一声闷响。
高锦却没有等来那垂死的疼痛。
他睁开眼睛,却见叶昆站在他身前,而南池正在对面揉着自己的手腕。
“驸马爷,刚才……”
叶昆没回头,直接对着身后摆了下手,“高将军忠勇可嘉,但能活下去才是硬道理。回到大家身边吧。”
高锦还想要说话,但却被叶昆那股震慑人心的气场所压得喘不过气,好像在叶昆面前,他只有服从的份儿。
他躬身退回队列之中。
叶昆转头看向所有武将。
那之中还有差点就冲出来,想要去救高锦的人。
叶昆摇头叹了口气,“你们出手,他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你们是带兵作战的将军,不是打打杀杀的江湖豪杰。如果真想要尽忠,想要为天下黎民苍生做些什么,也要去做你们最擅长的事情。”
“记住!对于这个国家来说,你们是人才。对于需要你们守护的黎民百姓来说,你们就是他们的靠山和依仗,是他们抵御一切敌人的屏障。”
语落,叶昆突然嘴角溢出鲜血。
高锦见叶昆为他受了内伤,当即自责地跑过去,“驸马爷,您……”
叶昆擦了下嘴角的鲜血,笑着冲他摆了下手,“走走走,不是你能管的事情。他们想要的是这江山,想要对付的是我们叶家。你们帮不上忙,就不要夹在中间!”
虽然叶昆是一副微笑的表情,但那令人折服的气场却让高锦再次顺从地躬身而退。
就在那一刻,叶昆“哇”的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自己拍了拍胸口的同时,另一只手对想要过来的几个官员摆了下手。
望着叶昆嘴角刺目的血迹和挺拔却略显孤寂的鲜红背影,城头上的文武官员们心中剧震。
那些印象里只存着昔日纨绔身影的官员,此刻仿佛被重锤击中。这个玩世不恭、只知享乐的世子,竟在群魔环伺之下,显露出如此的担当与血性!
他不仅冷静揭穿了“神迹”的谎言,更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为平日里并不熟悉,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的人硬接南池的致命一击。
这份胆识、舍身护人的气魄,与记忆中的形象判若云泥。
目睹这一切,官员们眼神复杂。
无论是清流还是曾依附后党者,望向叶昆的目光里,原先或有的轻蔑、疑虑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沉重的敬重。
他不再是人们口中不屑的“第一纨绔”,而是在危局中勇于担责、有血有肉的真正勋贵。
南池却皱着眉头,心中很不平静。
因为高锦那种货色,在他眼中根本不值得出全力。
叶昆能接下这一掌,他完全不奇怪。
但……那家伙为啥吐血了呢?
还连着两次吐血。
难道叶昆的修为比实际展露出来的还要低一些?
难道就只是个刚入门的一流高手?
就在南池打算出手试探叶昆之时,南宫溟却叫住他。
“南池,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
南池虽然心中不服气,但还是恭敬地退后。
南宫溟笑了,笑得很猖狂,很得意,似乎是在宣泄二十来来的隐忍和憋屈。
“叶昆,论武功,我单手便可杀你!论实力,我乃是当朝总理大臣,西北二十万边军和京都禁军任我调遣。从明日开始,天下兵符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现在你有没有机会从乌氏国跑回来送死?”
看到南宫溟叶那已经变得张狂的表情,昆却没接他的话茬,转身立于城头箭垛之上,抬手指着西北边军。
“你让这些西北边军将无辜百姓放了,让他们走。我会束手就擒,任你发落,如何?”
叶昆的话语字字铿锵,语气大义凛然。
乍听之下,已经有些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南宫溟的笑声如同夜枭刮擦枯枝,在死寂的城头显得格外刺耳。
“束手就擒?任我发落?”
他披散的长发在无形的气劲中狂舞,苍白的面孔扭曲着,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
他用真气送出口中的每一个字,“叶昆,你以为你有资格与本座谈条件?你叶家满门的贱命,今日一个也跑不了!这些蝼蚁般的人命……”
话没说完,他突然顿住。
刚才说了些什么?
原本也没打算杀那些百姓。
刚才只不过是让西北边军将情绪有些高涨的百姓暂时压制住而已。
他突然反应过来,猩红的眼睛瞪着叶昆。
“你!!!你居然阴我!”
叶昆抱拳对着南宫溟朗声道:“我阴你也好,我阳你也罢,总之,我不想看着无辜百姓枉死。只要你肯放了他们,我甘愿自废武功。”
此言一出,城头上的百官心中不禁动容。
广场上被西北边军用刀剑所指的百姓更是感激得无以复加。
这个时代,百姓的命是最不值钱的,否则也不会自称贱民。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们的。
不少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城上文武官员目眦欲裂,却受制于周围虎视眈眈的禁军和黑衣死士,动弹不得。
叶昆依旧立在箭垛之上,大红婚袍在南宫溟带来的阴风煞气中猎猎作响。
他嘴角的血迹殷红刺眼,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淬了寒冰的星辰。
他回头看向南宫溟,随意地抹去嘴角的血痕,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那笑容带着一股浓浓的挑衅。
南宫溟心中暗骂自己刚才的愚蠢。
隐忍了这么多年,居然在成功的那一刻放松了警惕,让叶昆这善于玩弄心术的家伙有机可乘。
叶昆心中满意地给南宫溟点了个赞。
看来无论什么时候,人都不能放松警惕,对面这个傻逼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叶昆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指了指李清婉和香妃,“他们应该是中了你的蚀心之术,即便治好,以后也是废人。现在你也不需要她们二人做你的提线木偶,不如把她们也放了吧。”
李清婉和香妃对于南宫溟来说,除了可以用来发泄兽欲,报复叶昆之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此刻,他已经顺理成章地将李宸扶上了皇位,没必要为了两个女人坏了大事。
不过当他看到城下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他心里突然有种掌控天地间生死大权的成就感。
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开始飘飘然,怪不得大家都想着当皇帝。
以前,他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可在登顶之前,他从未享受过这种可以随心所欲的感觉。
他心里只有目标和隐忍。
即便随手就可以杀了梁玄帝,但还是每次都跪着迎接。
即便梁玄帝心情不好的时候,将茶杯扔在他脸上,甚至还多次赏了他后宫的板子,他还是忍住了。
就连挨板子的时候,都没有运功抵抗,任由行刑的太监把他屁股打开花。
如今儿子已经是皇帝,只差一个登基大典就可以名正言顺。
“扬眉吐气”这四个字在他脑袋里面炸开。
好!
你不是阴我吗?
不是想要让我下不来台吗?
又能如何?
我要让你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小聪明和小把戏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他也立于城头,朗声道:“好!只要你将自己周身运功三十六处大穴刺穿,然后从这里跳下去,我便放了这些贱民。”
他再次提高声音喊道:“西北军听令,十个呼吸,若是叶昆不肯赴死,就杀光这些贱民!”
此言甫出,在场每一个百姓都吓得全身巨震。
这个时代,作为普通百姓,唯一的追求就是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不少人吓得双膝瘫软,接连跪在地上磕头。
他们嘴里念念叨叨,“驸马爷!救救我们。”
刚才那种对叶昆崇拜的心态已经崩了,只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见状,南宫溟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叶昆!你看到了吗?我说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那些小把戏,不值一提。现在你还想如何应对?”
叶昆看着下面成片跪倒的百姓,心中波涛翻滚。
他并没有去怨恨这些为了活下去就向别人低头,甚至摇尾乞怜的百姓。
利己精神是人类的本性。
求生更是每个人最执着的信念。
这种生死关头,能把生的机会心甘情愿让给别人,恐怕只有血浓于水的亲情了。
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这种反应很正常。
广场上,那些如同念经一般的声音由弱变强。
有人紧紧抱着孩子,用力磕头。
有人搀着年迈的父母泪如雨下。
“驸马爷!我们以后会感念您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