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看向屋内那张床榻。
床上,卢晓静静躺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四肢僵直,几乎已经丧失了人形。
“父……父亲……”卢晓艰难地张了张嘴,喃喃出声。
那声音轻如蚊吟,断断续续,听上去仿佛一口气就要断了。
卢定天快步上前,声音也罕见地柔和了一些:“爹在呢,晓儿别怕……”
看着眼前这个从小栽培、寄予厚望的儿子如今变得如此凄惨,他哪能不心疼?
这些年来,他倾尽一切,将卢晓视作继承家主之位的唯一人选,更是寄托着卢氏冲击渡劫、重塑辉煌的全部希望。
可如今,这一切都被叶晨毁了。
彻底毁了!
“父亲……我……我要报仇……我要……叶晨死……”
卢晓眼中浮现一抹滔天恨意,说完这句话便再度昏死过去。
若不是胸膛尚有起伏,卢定天都要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叶晨……”卢定天喃喃低语,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恨意。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浑身颤抖。胸腔中仿佛燃起一团怒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一切……都是那叶晨害的!
“你给我等着……”
“我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他身上杀气弥漫,双目中已不再有丝毫理智。
“废物!”
就在此时,一声冷哼从背后传来。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卢定天神色猛然一凛,眼中的怒火瞬间收敛,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从内而外的恭敬,带着本能的畏惧与尊崇。
“老祖。”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卢氏的真正靠山,隐藏在背后的存在,卢魔忝。
这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是卢氏真正的定海神针。
只要他还在,卢氏就没人敢真正动他们。
“晓儿这次是被人算计了,老祖,你一定要替他做主啊!”
卢定天赶紧开口,语气近乎哀求。
为了自己废了的儿子,他连颜面都顾不上了。
谁知卢魔忝只是淡淡地瞥了床上的卢晓一眼,目光中尽是冷漠与不屑。
“连一群燕氏的贱民都搞不定,一个废物而已,死了就死了,憋坏了我们的大计。”
他的语气冰冷,完全不似家族老祖,而更像一个随时能放弃棋子的棋手。
“可……可他是我儿啊!”
卢定天脸色一变,声音有些发颤。
“那又如何?”卢魔忝嗤笑一声,语气平静得骇人,“以你如今的身份和资源,想要儿子,难道还难?不过是一个血脉传承而已,重来一个就是。”
他慢悠悠地踱步,声音不急不缓:“别怪老夫心狠,你现在只要记住一点,等你踏入渡劫,全天下都是你的。你若是执着于一个废人,那就永远别想突破。”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卢定天耳边炸响,他怔了一瞬,随即神色一点点平静下来,眼中挣扎也逐渐被理智压下。
“老祖教训的是。”
卢定天低头,声音略带沉重。
“到时候,别说区区燕氏,哪怕是上界之上、天外之天,也得被我们踩在脚下。”
卢魔忝冷哼一声,眼神锋利如刀:“这次,那边的人已经开口了,要活捉叶晨。这小子身上肯定藏着大秘密,我们必须一个字一个字地撬出来。”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老夫曾用各类推演之法,试图窥探叶晨的气机,可竟然全部失败。那小子身上,仿佛有某种更高等的力量在暗中遮掩。”
“而且,那种力量极其古老、极其纯粹,甚至有些熟悉的气息,像是曾经……不,老夫记不清了。”
卢定天闻言神色一凛,眼神中多了几分谨慎。
“难怪此人实力如此诡异,看似合体,实则强得离谱。”
“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扮猪吃虎!”卢定天低声骂道,“连我都无法完全看透这小子,恐怕是用了极高明的隐匿之术。”
“所以,必须查清楚。”卢魔忝目光阴沉,“你,立刻去一趟刘氏,拿到他们的‘诸天万界镜’。”
“那东西,才是真正的古器,只要用它推算,天下间就没谁藏得住。”
卢定天眉头微皱,有些迟疑:“刘氏……怕是不会轻易答应。”
“那就是你的事了。”卢魔忝冷声道,“他们若不同意,你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不了解清楚叶晨的根底,我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一旦叶晨倒下,燕氏也就彻底完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折磨他,怎么报仇,老夫都不会插手。”
“老夫只要叶晨身上那一切。”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卢定天心中复仇的怒火,他眼神变得炽热,像是看见了重新掌控一切的钥匙。
“是!老祖!”
他拱手,转身便准备离开,却被卢魔忝再次唤住。
“定天,老夫最后提醒你一句。”
他目光如电,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你要做什么,老夫都可以装作不知,但有一点——绝不能触怒那边的大人。”
“你若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哪怕是老夫,也保不住你!”
闻言,卢定天冷汗涔涔,赶紧点头:“明白,晚辈一定谨慎行事。”
他当然清楚所谓“那边的大人”意味着什么。正是有那层背景撑腰,卢氏才能在众多家族中脱颖而出。
若真闯下弥天大祸,他连全尸都难保!
“叶晨,你给我等着……”
他低声咬牙,下一刻,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
两日后,燕氏内宗。
随着一纸命令的发布,燕十六亲口宣布,原属燕氏一部分的内宗正式脱离,由叶晨接掌宗主之位,成为新一代执掌者。
这一消息迅速在北域传开,引发了各方议论。
众人皆好奇,这位突然出现的叶晨,到底何许人也?
一个毫无根基、来历成谜的年轻人,何德何能,竟能一跃成为内宗宗主?
而且这还是燕氏主动交出的权柄!
对此,众说纷纭,质疑者有之,猜测者更甚。
可无论外界如何议论纷纷,燕十六始终没有回应半句。
他只是淡然一笑,继续处理事务,神色如常。
他作为燕王,凡说的话,做的事,都有自己的道理,何须解释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