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渊那一声“求你”，透着从未有过的卑微。
但许星河没有任何回应。
两秒后，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
陆霆渊怔在原地，又红着眼给她拨回去。
无人接听。
他反复拨着，许星河就像铁了心似的一直不接。
陆霆渊脾气上来，也一遍一遍地拨过去。
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陆霆渊猩红了眼。
他指节泛白，脖颈冷汗直冒，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只剩一口气还吊着，支撑着他站着。
小布丁不见了。
是他亲手交出去的。
他回头望了一眼刚才的保姆，那人还在摇摇晃晃地站着，神情惊恐。
陆霆渊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整个人都失了力道，靠着墙跌坐下，喃喃重复着一句话：
“是我，是我把小布丁弄丢的……”
是他低估了许星河，是他太大意了，相信了什么隔辈亲。
以为许星河真的会喜欢上小布丁。
可现在，他儿子，不见了。
他抖着手，掏出手机，想给纪清苒打电话。
小布丁丢了，他总要告诉纪清苒，她恨他也好，诅咒他也好，她有知情权。
就算用他这条命，换小布丁一条命，也行。
他不会让小布丁有事的。
可手刚划开屏幕，手机却被人突然抢走。
陆霆渊一愣，猛地抬头。
许星河。
她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手机，脸色难看至极。
“你清醒了没？”
“你……”
陆霆渊还没开口，许星河就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两个耳光，一点都不带犹豫。
“啪——”
“啪啪——”
“陆霆渊，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我是你妈，小布丁是我亲孙子，我怎么可能会害他？出了事，你第一反应是怀疑我，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妈？”
陆霆渊冷笑着捂了一下脸，站起来，满眼阴冷：“那你把您当成是你儿子过吗？”
许星河皱了下眉。
陆霆渊继续说：“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后悔生下了我。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您竟然没有在我小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就把我卖了。您说您当时卖了我多好，我不会碍您的眼，您不会看见我就生气。”
“你……混账！”许星河瞪着他，气得胸口起伏，“你以为，我要是不愿意，我肯生下你？”
“您后来，不是后悔了么？”
许星河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忽然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是物业的电话。”
她把手机硬塞回陆霆渊手里，怒道：“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讨论后不后悔生下你，不如先去找物业查监控再说。”
陆霆渊如梦初醒。
他是关心则乱，一时伤心过度，竟然忘了监控这回事。
他忙去找了物业。
监控显示，半小时前，视频画面里突然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戴着鸭舌帽、遮阳口罩。
监控角度拍不到正脸，但那人的惯用侧身姿态、走路的姿势，还有手插口袋的动作，却让人无比熟悉。
陆霆渊浑身一震，死死盯着画面，一字一顿地开口：
“……是陆唯安。”
许星河冷笑着抱臂站在一边：“这回知道谁拐走小布丁了吧？”
陆霆渊看了看许星河。
侄子莫若母。
她虽然生他的气，但这会儿也担心小布丁，难得大度地摆摆手：“先找人。”
陆霆渊拨给了陆唯安。
电话很快接通，就像是陆唯安等这通电话，已经等了很久似的。
陆唯安冷笑一声，在陆霆渊开口前，先出声：“找你儿子？”
“真的是你拐走了小布丁！”陆霆渊很生气。
陆唯安却在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怒意后，越发开心了：“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你儿子啊，弟弟。”
他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弟弟”，可语气里全是阴毒。
陆霆渊咬牙，一字一句压着怒火：“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陆唯安笑起来，语气仍旧文绉绉的，“你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我想要陆氏。仅此而已。你把你手里的股份都无偿赠与我，再退出董事会，公开声明放弃陆氏的继承权。”
他一项一项提条件，慢条斯理，“按我说的全部做到，就能换你儿子一条命。”
陆霆渊闭了闭眼，冷声开口：“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陆唯安嗓音变得尖锐，隐含癫狂，“我都被逼成什么样了？陆氏本来就该是我的，可现在呢，董事会把我出名，陆氏的元老都全站在你那边，我手里还剩下什么？几栋别墅，几个不赚钱的小公司，还有整个江城的冷嘲热讽！”
“那些人啊，从前捧着我，喊我一声陆大少，现在倒好，我没了陆氏，他们就不把我陆家的人了，一个个的，都叫我，私生子！”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陆霆渊！好笑的是，你那个宝贝儿子，可不也是个私生子。”
那一瞬间，陆霆渊的脸色很冷，却没有动怒，声音平静得吓人：不许你这么说我儿子。他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陆唯安冷笑。
“陆明哲从来没有打算娶你妈妈。可我，从头到尾，只有苒苒一个女人。”
那头沉默了两秒。
随后，一阵愤怒的呼吸声响起：“陆霆渊，你不要欺人太甚！明明是许星河……是许星河插足我爸妈的感情，许星河才是第三者！”
陆霆渊眸色更冷：“你怎么不说比起对你妈妈的爱，陆明哲更看重我妈妈的钱？”
陆唯安顿了下，忽然低低笑出声，像彻底疯了。
他的笑混着癫狂又扭曲：“是啊，你说得对，我爸这个人，就是这么现实。他为了钱，可以让我妈去死。在我妈死后，又拿我在人前装深情。多虚伪啊。可是陆霆渊，我们兄弟两个，你才是更像他的那一个。你，和他，一模一样的虚伪。”
陆霆渊皱紧了眉头。他觉得陆唯安已经疯了。
但他现在没心情和一个疯子理论。
他问陆唯安：“再问一遍，我儿子呢？”
“我藏起来了呀。”
陆唯安毫不在意道，“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肯定把他还给你。可你要是不听话，那你的宝贝儿子是死是活，我可不保证。”
“你现在有三天时间，被报警，否则……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什么也不在乎了。”
嘟——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