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一身白衣的男子和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相对而坐。
陆玉珩目光在人的衣裙上停留片刻，内心滑过一丝遗憾——早知便不换衣裳了。
裴霁雪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坐直了些。
陆玉珩看在眼中，笑在心中。他微微侧头，伸手将车帘掀开些许，外间的热闹场景映入眼帘。
挑着扁担或是推着推车在街道上到处行走叫卖的女子；站在小摊前舌灿如莲的摊贩；身侧有三两好友意气风发的女君或郎君；亦或是情投意合心心相印的少女少男......
陆玉珩望着望着，目光渐渐悠远，幸福和向往涌现。
裴霁雪看着他精致姣好的侧脸，心中安然。
突然，男子放下帘子，回过身来端端正正坐着，眼眸亮亮的看着裴霁雪：“小乖，我们如今要去何处？”
裴霁雪放在膝上的指尖轻动：“我寻了一家好店，我带你去，可好？”
陆玉珩轻轻点头，笑着道：“只要是与小乖在一处，去哪儿都好。”
话语落下地瞬间，二人之间蓦然陷入一片寂静。
略显狭窄的马车车厢内，裴霁雪认真的抬眸看男子那双眼睛。什么也没有，依旧是满满当当的痴恋和爱恋。
女子眼神太过认真，陆玉珩不自主地伸手摸上自己脸颊，忐忑发问：“可是我有哪里不对？”
裴霁雪摇头，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情绪。她未与其他男子相处过，不知其他男子是否也如陆玉珩这般，有时大胆的令人侧目，有时又羞涩胆怯的令人心动。
自二人心意相通后，这人仿佛解除了封印般，明明外表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端庄识体的模样，说出来的话语既大胆又直白。可意外的是，她竟不反感，还觉得心房处怦怦怦跳的厉害。
裴霁雪终是放任自己享受陆玉珩这恍若无边无际的爱意。
她回他：“玉珩，与你在一处，我也觉得十分好。”
陆玉珩呆了一瞬，脸有些红，却还是继续问：“十分好是多好？”
这和裴霁雪预料的不一样，她原以为男子会害羞，会感到欣喜，却没想到还有一层问题在等着她。
陆玉珩目光期待又欣喜，裴霁雪心生纵容，将问题抛给他：“玉珩想要多好？”
陆玉珩不假思索：“当然是除了我，就没有别人的好，独一无二的好！”
此话在凤凰王朝堪称大逆不道——女子三夫四侍乃常事，身为女子夫郎，当以为妻主家开枝散叶为己任，且为妻主纳妾侍乃分内之事。而不是做出这般极具独占意味的举动。
可马车里的女子与凤凰王朝的女子大有不同。
她不觉得冒犯，相反她内心隐隐泛出一股甜意。
爱意的产生，本就伴有一定程度的独占欲。若没有，那与陌生人何异。
女子清冷如雪的面容上蓦然多了层笑意，但她未正面回应，只是道：“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这四字颇为语焉不详。
陆玉珩下意识去瞧裴霁雪，想看清她的想法，却被那双纤长的羽睫结结实实的挡住。分辨不出丝毫。
陆玉珩心中并不觉得失落和恐慌，但他面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染上些许失落，默默坐着不再搭话。
他说出这番话，未得到女子怒言，便已是极好的结果。况且，他隐隐猜得出来，裴霁雪定会在后面说出来——他信她。
现在，就让她些些愧疚一会儿吧。
陆玉珩垂了头，自顾自的盯着自己衣裳上的花纹。
果然。
裴霁雪见了他这副模样，眸中瞬间有些为难和犹豫，但她还是没回应方才的话，只是轻声道：“玉珩别生气。”
她词穷，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但陆玉珩好哄，他凝眸看她，直接发问：“你方才为何不给我答案，可是我说错了？”
裴霁雪轻轻摇头：“不是，是我自有思量，你再等等，我便告诉你了。”
陆玉珩闷声道：“又要我等你。”
裴霁雪心尖一疼，便要将一切托盘而出。却被男子的话打断。
陆玉珩摆手：“算了算了，谁叫我这般在乎你呢，那便等小乖想说了，再说与我听可好？”
裴霁雪连连点头：“玉珩放心，很快便好。”
陆玉珩点头，冲她笑得温和恬静。
这个愣头青，真是让他心软，拿她没招。
——
马车停下。
裴霁雪动作利落的从马车上下去。站定后，她回过身伸出手，还不忘小心的用衣袖将自己掌心遮挡的完全，温声开口：“来。”
陆玉珩视线在她脸上一掠而过，落到被衣袖遮挡的严实的掌心。
心中轻哼，面上却还是乖巧的将手放了上去。
天地使然，一阵风吹来。掌心轻薄衣物拂起。
陆玉珩眼疾手快，覆手而上。
二人掌心相握。天地间，只余碰触之温。
陆玉珩眸色无辜，顺着女子力道下了马车。他未松手，她也未松手。一切便是这般理所应当，顺其自然。
裴霁雪动了动手，却被男子握紧。
陆玉珩惊喜道：“是安福县的味道。”
裴霁雪瞬间将一切抛之脑后。
心意被人珍重，且受他的情绪感染，裴霁雪原本清冷的面容上不知不觉的扬起一抹淡笑：“进去看看。”
陆玉珩被她的笑迷了眼红了脸，声若蝇闻：“嗯。”
即便这样，二人的手也仍未松开，在衣袖的遮挡下，握的严严实实。
这是裴霁雪在京城找了许久才找到的一家安福县口味的小酒楼，二楼的装修，环境干净，味道也好，来的人多是平民百姓，倒是极少见到裴霁雪这类坐着马车过来的贵人。
无视掉一众目光，裴霁雪带着陆玉珩径直上了二楼。
她不止让下人来询问过一番，自己也来过。
二人进去时，饭菜已经上好。
香气四溢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曼虹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俯身道：“见过女君，陆公子。”
陆玉珩看向裴霁雪，裴霁雪莫名有些羞臊，低声道：“出去吧。”
曼虹：“是。”
房门关上，里间只剩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