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云蘅什么时候成的婚？”
孙固很震惊。
韩素摇摇头。
“我们没有成婚。
“云大哥他说过好多次，想要请光久掌门为我们主持婚礼，但都被我制止了。”
“为什么？”
“因为我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我暂时还没做好当他妻子的准备。”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小师祖，我怕。”
“怕什么？”
“我怕我肚子的孩子，还没出生，我就会死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
“因为我，我，我……”
韩素突然脸色变得煞白。
口中的话，无论如何努力，就是吐不出来。
孙固其实已经猜到，这是触动了元神禁制。
开口道：
“因为你，不是人族，对吗？”
韩素惊讶地瞪圆了眼。
“因为你担心，孩子还没降临，仙界那边就会切断你的元神投射，对吗？”
韩素彻底惊呆了。
“小师祖，你怎么知道的？”
孙固：“云蘅告诉过你，我在碎片中破阵的事了吧？”
韩素点点头。
“我能破阵，自然是知道这阵的玄妙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也是仙族的分身，是因为我见过你的大师姐，还有你的小师妹，还有一个雪放。”
韩素惊得失语，不知该说什么了。
孙固：“你排行第几？”
“第二。”
“那雪放就是你的三师妹了。”
“小师祖，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话刚问出口，她就已经有答案了。
因为孙固过去八年间，一直不在宗门。
那只能说明，他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孙固没有回答。
因为知道她也想到了。
“小师祖，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让我留在宗门？”
孙固面色沉重。
“留下你，一是我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二来，我也想让你看看，我们这些人族，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凭什么在你们仙族的眼中，我们就变成了猪狗蝼蚁呢？”
韩素沉默了一阵，说道：
“小师祖，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你们，和我们，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我知道，要不然你也不会和云蘅走到一起了。”
“小师祖，我的真实身份，你告诉过云大哥吗？”
“没有。
“整个书宗，只有我和光久掌门知晓。”
反问道：
“你怀有身孕多久了？告诉过云蘅吗？”
韩素摇摇头。
“三个月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
“那你来找我，是想问问我有无什么办法，能让你安稳地产下腹中子，对吗？”
韩素点头。
孙固叹息一声。
“很抱歉，哪怕我宝贝无数，智慧无双，也没有能力阻止这件事，——如果它真的会发生的话。”
韩素的失望，溢于言表。
孙固又道：
“虽然我不知道仙界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但我很确定，你们下来一趟极不容易。
“你应该是他们的宝贵资源，他们应该很珍视你这个分身才对。
“你何以会认为，她们可能会切断投射呢？”
韩素：“因为本体的元神维系，需要消耗大量的仙界资源。
“而我，下来已经快九年了。
“因为大阵被毁，我和师父她们也彻底失去了联系，传不回去任何她们想要的信息。
“所以，我担心她们可能会随时唤醒我的本体，然后询问我这里的情况。”
孙固：“这个，也只是你的猜想。
“这女子，一旦要为母了，情感就会变得丰富，性子就会变得敏感，容易多想，容易担心。
“我给你的建议，就是顺其自然。
“与其每一天在惊惶和不安中度过，不如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因为你的每一份情绪，你肚子里的孩子都能感知。
“你恐惧，他恐惧，你不安，他不安，你快乐，他也会快乐，甚至你笑，他也会跟着你一起笑。”
韩素一下子笑了，笑中带泪。
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中。
“小师祖，真的吗？
“他真的能感知到我的这一切吗？”
“嗯，真的，我不骗你。
“甚至，你对他说话，他也可能会给你回应。
“当然，现在还不行，还需要等他再长大一点。”
韩素马上又变得不安了。
“小师祖，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能确保我一定能生下这孩子吗？”
孙固蹙眉想了想。
“那我再问问你，从你能感知元神投射被切断，到你这分身彻底毁去，中间会持续多久？”
“至多不超过二十息。”
“二十息……”
孙固看向韩素：
“如果你够决绝，二十息，应该足够你剖腹取子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小师祖，我懂。
“可万一那时我肚中的孩子还没长成怎么办？
“万一明天，万一下月，这种情况就发生了怎么办？”
孙固一声叹息。
“那我也毫无办法。
“我还是那句话，与其整日惶恐不安，不如珍惜你还在这儿的每时每刻吧。”
韩素像是一瞬下定了某种决心。
“小师祖，关于仙界，你想知道什么？
“我全告诉你。”
“我想知道一切。
“但我也知道，你突破不了禁制，不可能给到我多少有用的信息。
“而且，你现在有孕在身，我不想你因为强行挑战禁制，而出什么意外。”
韩素：“那我试试挑一些能说的说给你听？”
“好。”
“小师祖，在上古世界，一共存在四界……”
孙固：“我知道，现在的三界，再加上你们仙界。”
“不不不！”
韩素连声否定。
“你口中的现在的三界，在上古世界中，其实被统称为一界，它叫，叫，叫……”
韩素明显又触发禁制了。
嘴巴动了又动，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双手抱头，痛苦不堪。
孙固：“算了，别强迫自己了。”
韩素缓了缓。
“小师祖，请给我纸笔墨。”
孙固明白她说不出，想写出来。
将东西放到桌上后。
韩素深吸一口气。
运转灵力。
抓起笔，沾上墨，在纸上画出了一个三角形。
接着，在三角形的尖端，画了一条极短的线。
又在下方五分之一处，画了一条长线。
三角形被一分为三。
这个时候，韩素的脸色已经很惨白了。
手中的笔，亦仿佛有千钧重，令她的手疯狂颤抖。
她稍作停顿。
重新抬笔。
准备在三角形最下方的区域，写些什么。
可笔尖落到纸上，却是半天动不起来。
但韩素不服输，任然倔强地死死握住，
一番抗争后，她开始了书写。
孙固看着笔端在纸上艰难地前行，好似看到了自己当初描画神识碑的场景。
那种痛苦，那种煎熬，想必韩素此刻也正在承受吧。
良久过后。
韩素在纸上写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女”字。
此时的她，已是面如死灰，汗如雨下。
孙固正想询问这个字的意思。
韩素握笔的手再动，继续开始了书写。
许久许久之后。
“女”字的边上，又添上了一个“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