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市近些年经历了两次大仗,无数次小范围混战,都被裴如贝一一平息了。
残垣断壁间,百姓们艰难地修补着家园,而北方军区司令部内,一场关乎权力更迭的暗潮正在悄然酝酿。
裴家老宅的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芒,红木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清蒸鲈鱼的热气氤氲着,桂花糖藕的甜香与陈年黄酒的醇厚交织在一起。
裴如贝身着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如松,肩章上的银星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他端坐在主位,身姿端正,却在不经意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勋章边缘的纹路。
那是在第二次保卫战中留下的痕迹,当时日军的刺刀如闪电般划过,差一点就刺中了他的心脏。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
“爸,您真威风!”裴轩羽面带微笑,举起酒杯,向父亲敬酒。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夜莺的歌声。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父亲背后隐藏着多少痛苦。
裴轩羽身着一袭淡紫色的旗袍,旗袍的剪裁恰到好处,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领口处的盘扣精致而细腻,仿佛是一件艺术品。
然而,她太阳穴处不时传来的刺痛,却让她的笑容略显僵硬。裴如贝望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却又被凝重取代。
他端起酒杯,杯中的黄酒在烛光下微微荡漾,散发出淡淡的酒香。他轻抿一口,酒液顺着喉咙缓缓滑落,那一瞬间,他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努力咽下这一口酒的滋味。
“这都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啊……”他喃喃说道,声音低沉而又感慨,“我不过是举着旗走在前面罢了。”他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透过酒杯看到了战场上的厮杀和牺牲。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他忽然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猛地放下酒杯,发出“砰”的一声。酒杯与桌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酒液溅出几滴,在桌面上形成一小片水渍。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一圈又一圈,仿佛在感受着那残留的酒渍。
“只是这总司令之位……”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寒光所至,怕是要惹来不少麻烦啊。”
他的话语刚刚落下,还未等他继续说下去,房门被猛地撞开。
紧接着,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军靴在青砖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凑到裴如贝耳边低语,裴如贝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杯中的黄酒泛起剧烈涟漪。
“福州驻地和两广驻地的贺电?拿来我看。” 他扯过电报,扫了两眼便嗤笑出声,“赵承业这老匹夫,字里行间透着酸味,还‘望携手共护疆土’,他怕是想把我护进棺材里!”
裴轩羽正要开口,脑袋突然像被重锤敲击。
赵承业暴跳如雷的脸、陈鸿煊转动的金丝眼镜,无数画面裹挟着恶意的想法涌入脑海。
“父亲,我…… 我突然有些头晕。” 她踉跄着扶住桌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站稳,“先回房休息。”
躲进房间后,裴轩羽瘫倒在雕花床上,枕头下的指导手册硌得她后背生疼。这手册是米勒医生先寄到西林,让轩羽先学习控制自己的“感应力”。
米勒在英国处理完医学院事宜以后便立刻启程赶往西林市。
“绝不能让裴如贝掌权”“截断军火,让他变成没牙的老虎” 这些声音在她脑中炸响,她抓起丝绸被面塞进嘴里,生生咬出了血。
与此同时,福州驻地的司令部内,赵承业将电报狠狠摔在镶玉的桌面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在 “恭贺” 二字上晕开一片漆黑。
“裴如贝不过是运气好,打了几场胜仗就想骑在我们头上?” 他满脸横肉抖动,唾沫星子喷在陈鸿煊锃亮的皮鞋上。
“老子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时,他还在军校背条令呢!”
陈鸿煊慢条斯理地放下青瓷茶杯,用绢帕擦了擦嘴角:“老赵,莫要学那爆竹,一点就着。”
他转动着翡翠扳指,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细线,“明面上的祝贺不能少,但暗地里……”
他突然伸手蘸了蘸桌上的墨汁,在羊皮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 “西” 字,又狠狠划了个叉,“得让他知道,这北方的天,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而在西林市广轩楼雅间里,文博和几个副官在一处饭局上。聚会散后,文博放下骨瓷茶杯,杯底与红木茶盘相撞发出轻响。
他的手指捏着情报信笺,眉头越皱越紧。“福州调动三个炮兵团,两广黑市交易激增三倍……”
他喃喃自语,突然将信笺凑近油灯,看着火焰贪婪地吞噬那些字迹,“看来这场风暴,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饭后,文博踩着满地碎叶回到副司令庄园。
书房内,裴如贝正对着军事地图沉思,昏黄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投下一道利剑般的轮廓。
“裴司令,” 文博关上门,声音低沉,“福州和两广怕是要狗急跳墙了。他们联合黑市商人购置的武器,足够武装两个整编师。”
裴如贝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我早料到这些军阀不愿交权。这些年,他们在驻地私设关卡、强征民夫,把军区当自家后院。我若上任,第一个要整的就是他们!”
他猛地转身,眼中燃起火焰,“但无论如何,这司令我当定了,为了那些在战场上连尸首都找不全的兄弟们!”
此时,楼梯传来细碎脚步声。为了更好的照顾轩羽,裴如贝听了徐老太医的话,请了一个调理师傅到家里,轩羽就在副司令庄园住下了。
裴轩羽扶着雕花栏杆缓缓走下,她换了件素白睡袍,发间的玉簪早已取下,却仍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爸,文博叔,” 她攥紧裙摆,指尖还残留着咬痕的血痂,“我刚刚…… 读取到他们的计划。他们要截下我们的军火船,还买通了码头的……”
裴如贝大步上前,粗糙的手掌轻轻搭在女儿肩头:“好,有你们在,我便放心了。”
他转头看向文博,目光如鹰:“从明天起,加强戒备。让宁沫生带精锐部队伪装成商船押运,再让裴轩羽……”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声音放软,“辛苦你用‘感应力’暗中查探,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窗外,狂风卷起枯叶拍打窗棂,乌云如同被泼翻的墨汁,将最后一丝月光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