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所有人正襟危坐，齐齐向阔步走来的魏武帝和宸妃行礼。
“臣（臣妇）参加皇上，参见宸妃娘娘。”
“都起来吧，今日高兴，大家都随意性，不必那么拘束。”
魏武帝声音洪亮，嗓音里都透着难以掩饰的高兴和兴奋。
“多谢皇上，多谢宸妃娘娘。”
魏武帝年过半百，听说前段时间还着了风寒，躺在床上养了好几天的病。
但此时，他满面红光，整个人也像年轻了好几岁，惹得朝里的大臣，频频朝主位上的魏武帝和宸妃看去。
宸妃虽然也同样年过半百，但她保养得极好，皮肤细腻、光滑到甚至比许多少女还要好。
入座后，她率先举起一个酒杯，笑容满面地望着魏武帝。
“每年都有一次的生辰，皇上每次都弄得这么隆重，倒让臣妾有些无地自容了。”
女人嘴上说着谦逊的话，但她上挑的眼尾，眼底随波流转的得意与张扬，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话落，她扭头望向底下坐着的臣子与臣妇们，话音逐渐加重。
“本宫在此先饮一杯，既感谢皇上，也感谢诸位大臣，特来为本宫庆祝生辰。”
话是这么说，但宸妃举杯，底下的臣子和臣妇们，又哪有不跟随的道理？
苏九见所有人都端着酒杯，跟着宸妃一起喝，也有样学样，端着酒杯正欲一口饮下时，被身旁的房夫人轻轻拽了一把。
“宫里的酒烈性大，你轻轻抿一口，做做样子就好。”
房夫人端着酒杯，看似在喝酒，实则却暗暗同苏九说着悄悄话，
“况且这酒伤身，于女子是大大不利的，你更应该少喝些。”
“嗯。”苏九轻轻点了点头，也同样压低着声音回。
“谢谢姨母！”
苏九与房夫人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位置，远离首位，也就远离了话题中心。
宸妃话落后，接二连三的人，便举起酒杯，对着她说着各种恭维话。
有夸她气度不凡、夸她风采依旧，夸她美貌更甚从前的。
还有人夸她教子有方……最后，更是隆重又郑重的，夸奖了二皇子轩辕琅一番。
“今天真是奇了，怎么这两边的人，都夸起二皇子来了？”房夫人端着酒杯，随口嘟囔了句。
苏九听到房夫人说话，却不知道房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她偏头望了房夫人一眼，房夫人还以为苏九好奇，便压低声音为她解释。
“朝廷如今分为两派，二皇子和四皇子各一派，两派一直斗个不停。”
“但今天，四皇子那一派的人，竟然夸奖起了二皇子，这可不像四皇子一贯的作风。”
“看来，这一定又是四皇子手下那新收的幕僚，沉昭出的新主意了。”
“今天注定是个不太平的一天。”
房夫人又端起酒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而听到她提起沉昭，苏九也下意识，朝沉昭的方向看了一眼。
另一边，沉昭则全程都端着酒杯，和周围的人互相敬酒。
这个举动，和宴会厅里的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苏九仅看了一眼，便打算收回目光。
却在这时，沉昭突然冷不丁地抬头，朝首位的方向看去，表情……格外冷。
苏九也跟着他偏头，朝首位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首位坐着的一名男人缓缓站起来，举着酒杯不像旁人那般，对着宸妃说着各种恭维和夸奖的话。
“天色俞发冷了，宸妃近来可好？”
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嘴角抿起一丝笑意，一身墨绿色常服长身玉立、虽年过半百，但身姿却仍旧挺拔，气质不俗。
男人声音温润、儒雅，像泉水般，干净又清冽。
苏九看着不远处的中年男人，总觉得这人……莫名的熟悉。
似是察觉苏九的视线，房夫人低声向苏九解释。
“他就是你们府上那位的父亲，盛丞相。”
“他与皇上、宸妃，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苏九愣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房夫人说的‘那位’是指盛新兰。
原来，他是盛新兰的父亲。
苏九轻应一声，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姨母，我听别人说，这位盛丞相和宸妃……”
“呵呵呵……”苏九话还没说完，房夫人就突然笑出声，笑意盈盈地望着苏九。
“你胆子真大，竟然敢公然议论盛丞相和宸妃的奸情！”
奸情？！
苏九眼皮狠狠一跳，连忙小心翼翼地偏头，望了望四周的婢女。
她胆子大？
她怎么觉得，姨母的胆子更大呢？
此时首位上，宸妃也端起酒杯，面色如常地回答盛丞相盛弘济的话。
“多谢丞相关心，有皇上恩宠，本宫一直很好……”
接着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九看在眼里，总觉得宫里的人说话真累，似乎时时刻刻都是紧绷着的。
她又扫了一眼沉昭，见沉昭仍旧紧盯着盛丞相，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宫里到处都是精致的物件，甚至就连一块小小的糕点，也被精雕细琢过，好看到了极致。
苏九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放进自己嘴里，便听四面八方传来有关她的窃窃私语声。
“那位就是顾世子带进宫的女人？一个妾？”
“妾怎么了？咱们今天不就是为了一个妾来的吗？”
“那女人长得太妖艳了，难怪能成为顾世子心尖上的人。”
“看来，盛家嫁过去的那位世子妃，果然不受宠。”
“……顾世子从前不近女色，现在看来，他是没遇到自己顶顶喜欢的人。”
“这是叫苏九吧？恐怕日后我们得与她多打些交道了……”
“可不是，她的话一定比那世子妃的话重要多了。”
…………
不知是苏九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整场宴会，大家议论的对象不是她就是宸妃。
越到最后，她就越坐立难安。
房夫人见她似乎待不住，便轻轻拽了拽她的手。
“苏九，我带你出去逛逛吧。这宫宴还得好一会儿才结束呢，我也坐不下去了。”
“好。”苏九忙不迭地点点头。
“谢谢姨母！”
苏九知道，房夫人是见她待得难受，才想特地带她出去转转。
趁着无人注意，苏九和房夫人悄悄溜出了宴会。
宸宫很大，一路上都是耀眼的红梅，在冬日里格外好看。
“听说宸妃喜欢红梅，所以皇上便在宸宫里，亲手种下了一千株红梅……”
白雪配红梅，确实很好看。
苏九点点头，“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宠爱一个女子。”
以前她听那些说书的，都是讲皇宫里的妃子如何争宠，皇上又是如何宠了这个又宠那个，看上这个又看上那个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数十年如一日的宠爱一个女人，也能在皇宫里发生。
“房夫人、房夫人……”
苏九与房夫人正闲逛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喊声。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女人急急忙忙追来，急切又满脸庆幸道。
“房夫人，我总算追上你了，你上次给我的药……”
她似乎有所顾及般，欲言又止地盯着苏九看了好几眼。
苏九见状，也连忙有眼力劲地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红梅。
“姨母，你们先聊着，我见那边的红梅生得好些，我去那边转转。”
房夫人满眼含笑地点点头，“别走远了，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好。”苏九应声，朝角落里走去。
红梅虽好，但看得多了，苏九也没了兴致。
而且天有些冷，她没带披风……
猜想房夫人和那女子的交谈，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苏九便想找个角落避避风。
“这红梅看久了，似乎也没那么喜欢了。”
哒！
苏九朝前走去的步伐，猛地一下顿在原地。
听这说话之人的声音，似乎……是宸妃？
意识到这里，苏九连忙噤声，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因为，不远处除了宸妃外，还有一个男人的身影。
而那个男人，正是……
盛丞相盛弘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