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功夫，顾砚书便偏头，朝盛新兰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来你还是不懂，什么叫不该你管的事，今后不要再管。”
男人平仄的声线，听不出任何喜怒，却无端给人一种震慑和威胁的意味。
而他此时的样子，也和刚刚与苏九说话时，那极尽宠爱的样子截然相反，宛若两个人。
这句话更是明晃晃的责怪，不带半分掩饰。
意识到这里，盛新兰内心越发沉重，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让她喘不过气。
但迎上顾砚书仿佛能结冰的眼神，盛新兰还是紧抿着唇，连半点情绪，都不敢泄露。
而就在她沉默之际，顾砚书抬起眼眸，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四周围着的丫鬟和仆人们。
“本世子问你们，世子妃刚刚说的那些话，是否属实？”
“苏九是不是真的与这位沉公子，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呢？”
是不是真的，世子刚刚不是都看得清清楚楚吗？
怎么现在，世子又来询问起他们了？
在场的丫鬟、仆人，连带着候在不远处的私卫们，全都满脸问号。
众人都不明白，顾砚书问这句话的含义。
还是芸儿第一个反应过来，挣脱强捂着她嘴的婆子，跪在地上喊。
“世子，苏九姑娘都是被冤枉的。”
“苏九姑娘与沉公子清清白白，他们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拉拉扯扯、纠缠不清，都是假的。”
“嗯。”顾砚书轻应了声。
而这一声，就像一个简短的信号，瞬间就让原本还困惑的众人反应过来。
他们稀里哗啦，全部跪在地上道。
“是啊是啊，芸儿说的对！苏姨娘与那位沉公子，什么事都没有。”
“一切都是误会。”
“……他们没有拉拉扯扯，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沉公子是来替何姨娘治病的，又怎么可能与苏姨娘有关系呢？”
现场跪倒一片，连带着候在外围的私卫们，也全都跪了下来。
见此情形，盛新兰立刻明白，顾砚书刚刚那么问的原因。
原来他是想替苏九正名。
所以，顾砚书刚刚确实是看到了，苏九与沉昭越矩的那一幕。
他也知道，四周的丫鬟、仆人和私卫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还是这么护着苏九。
想到这里，盛新兰喉咙一阵腥甜，指尖也控制不住的，又往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里伸去。
到底为什么？
顾砚书究竟喜欢苏九什么？
苏九那么卑贱的身份，怎么就得了顾砚书如此欢心？
盛新兰心底翻江倒海，铺天盖地的嫉妒和怨恨，几乎要将她全部淹没。
可是……
盛新兰低垂着眼眸，却还是连半点情绪，都不敢泄露出来。
而苏九这边。
看到地上乌压压跪倒一片，全是为她说好话的人，她心底格外震惊。
但她知道，这是顾砚书暗示得来的结果。
所以，顾砚书竟然真的相信她？
苏九偏头望向顾砚书，总觉得这件事……格外不真实。
“既然如此，大家便牢记今日所说之事。若日后我再从谁的口中，听到有关今日的谣言……”
“我定严惩不贷。”
顾砚书清冷凉薄的嗓音落下，院子里的人，便全都齐刷刷的，朝他的方向拜了下去。
“是，奴婢（小的）遵命。”
没过一会儿功夫，墨离便将顾砚书需要的药膏，拿了回来。
“世子，这是御医局开的药膏，太医说，这药膏对去除红肿和淤结有奇效。”
“嗯。”顾砚书轻应一声。
“手给我。”他打开药膏，又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给苏九上药。
男人眉眼低垂，那认真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无异于是将苏九，当成了稀世珍宝，必须得他百般爱护。
见此情形，众人低着头一言未发。
但所有人心里，有关苏九与盛新兰的天平，却全都毫无预兆的偏向了苏九。
上完药，顾砚书才吩咐墨离，“将今日在内的私卫，全都撵出府。”
一众私卫还想求情，但墨离很快就走到他们面前，一言不发就开始赶人。
见状，盛新兰的掌心再次紧了紧。
…………
清心阁。
顾砚书让苏九回房，转头就领着沉昭去了书房。
“说吧，你今日来侯府，究竟有什么事？”
原本顾砚书的事，还没处理完，还得在外面待上两天，才能回上京。
但他听说沉昭来了侯府，所以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侯府。
他不相信，沉昭真会有这么好心，会特地来侯府当一次大夫。
沉昭也不隐瞒。
他自己用纱布缠好手腕后，便拱手对顾砚书道，“世子英明！”
“在下今天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想求世子帮忙。”
“什么事？”
沉昭眉梢微扬，脸上带着笑，朝顾砚书望去道。
“在下想求世子当个引路人，引荐我与四皇子见一面。”
不是别人，而是四皇子。
顾砚书咧着唇，似笑非笑地望着沉昭。
“看来沉公子还没有入仕，就已经打算好，要投谁的门头了。”
沉昭没有否认。
他笑了笑，算是默认了，“那顾世子可愿帮在下这个忙？”
顾砚书笑意收敛了几分。
“我与四皇子素无往来，恐怕帮不了沉公子这个忙了。”
沉昭似乎也并不觉得意外。
“……那还真是可惜了。”他摇头，感叹了一声。
说罢，不等顾砚书说什么，他便率先俯身道。
“既然这个忙，顾世子帮不上，那在下便不再叨扰了，告辞。”
沉昭离开后，一直站在顾砚书身后的墨离，才蹙着眉头问。
“世子，这沉昭的野心，是不是太大了些？”
还没有入仕，竟然就开始琢磨起，皇权之争来了。
而且，他还明目张胆的找世子引荐，这也太猖狂了些。
顾砚书脸上笑意全部褪去，慢悠悠地端着手里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
“他不是来找我当引荐人，而是想将我拉入四皇子的阵营。”
想当这个引荐人，顾砚书也得同样是四皇子的人才行。
而这个沉昭………
他一定早就选了四皇子。
想到这里，顾砚书眼底掠过一抹暗芒，偏头询问墨离。
“今天苏九和沉昭可有单独相处，两人都说了些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