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尾巷的黎明总是来得无比迟缓。
灰蒙蒙的晨雾缠绕在斑驳的砖墙上,将本就狭窄的巷道挤压得更加逼仄。
二层小楼的烟囱静默着,没有一丝炊烟,只有隔壁屋顶的鸽子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在空荡的巷子里激起轻微的回响。
睡梦中的魔药大师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柔顺的发丝蹭在他的下巴,带着沐浴后淡淡的蔷薇香气,完美的挡住了窗外飘来的工业硝烟。
晨光尚未透进窗帘,卧室里仍是一片昏暗。
而下一刻,斯内普是被自己手臂上的黑魔印记给烫醒的。
疼痛使意识从混沌中缓慢浮起,睡意如潮水般缓慢退去。
斯内普在剧痛中蹙眉,左臂的黑魔印记正烦躁的发着烫,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嵌在皮肉里。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惊醒一旁枕边人。
好在对方仍安静地睡着,黑发散落在深色的枕套上,浅浅几缕调皮的缠绕在魔药大师的指间。
他的呼吸又轻又缓,整个人与斯内普凑得极近,双臂也习惯性的环住对方的腰身。
或许是刚才突然动了一下的缘故,温之余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
这个动作让斯内普想起那只总爱往人怀里钻的白色垂耳兔。
只是可惜,温之余并不喜欢它。
正这样想着,黑魔印记却又一阵抽痛。
斯内普烦躁的试图缓慢抽离手臂,可却在挪动到一半时被人突然扣住手腕。
睡意朦胧的金色瞳孔在黑暗中亮起,带着些尚未清醒的雾气。
“继续睡。”斯内普压低声音,用自由的那只手拂过温之余的眼睑,“可能是昨晚的事情。”
是的。
黑魔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召唤食死徒去开会了。
自从上次清扫异己和被邓布利多设计之后,伏地魔已经私下闭关了许久。
久到已经连续三个多月没有召唤过斯内普前去。
虽然其中可能是有一些额外原因,但归根结底,斯内普现在也还算是伏地魔比较信任的人。
而昨晚的袭击又恰巧是在蜘蛛尾巷附近,还恰巧失败了。
所以今早……恐怕是去问罪的。
想到这里,斯内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眉间的纹路又深了几分。
虽然他没说,但是温之余听懂了。
他没有阻止,只是微微仰头,让发丝蹭过对方的下颌,金色瞳孔里浮起一丝讨要的意味。
但斯内普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不置可否的将人轻轻按回枕上。
“睡吧。”他又说了一遍,自己却掀开被角从一旁挪了下去。
见状,温之余的嘴角微微下垂,但却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当斯内普抽身时,他的手指悄悄勾住了对方的睡袍腰带,又在彻底松开前不轻不重地扯了一下。
这个幼稚的报复让斯内普脚步一顿。
他回头时,温之余已经将脸埋进他睡过的枕头,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寂静中,窗外的鸟鸣叫醒晨昏。
斯内普收回目光,拿起黑袍的动作比平时更加的重了几分。
当幻影移形的爆裂声终于响起时,床上的温之余睁开眼睛。
他的指尖抚过一旁恋人留下的凹陷,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魔药苦香。
窗外,第一缕阳光终于刺破天空上终年不散的雾气。
他翻了个身,伸手将斯内普的枕头拽进怀里。
继续睡。
————
马尔福庄园。
夜色的晨雾还未散尽,灰蓝色的天光笼罩着庄园镀金的铁门。
入口处,稀稀落落的食死徒们像一群沉默的乌鸦。
三三两两地穿过精心修剪的紫杉树篱,黑袍在湿润的草尖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斯内普刚走到喷泉池边,就看见卢修斯和德拉科从东侧的廊柱后面转出。
铂金父子刚穿戴整齐,晨露在他们的龙皮靴上留下细小的水珠。
三人离得近,对方明显也看见了他。
“早上——”
卢修斯习惯性的开口,然后刚开口就僵住了,手中银蛇杖尖微微发颤。
他想起上次那句“早上好”换来的一通刻薄挖苦,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今天……早上好像也不是很好。
“早上好,院长。”下一刻,德拉科比他先一步做出了问候。
卢修斯杖尖一抖,全身肌肉瞬间紧绷,几乎就在等待即将来临的毒液。
可少年低垂着头,铂金色的发丝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灰蓝色的眼睛里蒙着一层阴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指节泛着不自然的苍白。
斯内普的目光在德拉科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卢修斯。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无声的质问。
卢修斯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银蛇杖尖微微发颤。“lord特意叫上他的,”
他压低声音,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我也不清楚原因。”
说完这些,喷泉的水声突然变得很响。
德拉科抬起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又在看到斯内普的眼神时低下了头。
晨光为他淡金色的睫毛镀上一层柔和的微光,仿佛初冬清晨的薄霜。
斯内普的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食死徒集会时,只比这般年纪还要大上一点。
那时的黑魔王还披着纯血优雅的外衣,用甜美的承诺包裹着致命的毒药。
但如今这层伪装早已剥落,只剩下赤裸裸的疯狂与恐怖。
所有这一切,都比眼前这个被迫过早面对黑暗的少年要幸运得多。
“跟紧你父亲。”斯内普最终只说了这一句,声音却比晨雾还要轻飘。
闻言,铂金贵族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他原以为斯内普会像往常一样,用一句刻薄的讽刺让德拉科闭嘴,或者至少冷冷地提醒他“保持沉默”。
但这次,对方只是看了德拉科一眼,然后……几乎是温和地让他跟紧卢修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卢修斯抬头看了看天,没看到太阳。
天上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像块发霉的旧毯子盖在了马尔福庄园的上空。
紧接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蛇杖。
也许今天早上拿错了?不,这确实是他的那根祖传蛇杖。
“父亲……”德拉科小声嘀咕,“我们还走吗?”
德拉科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开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
但他知道,自家院长已经转身离去,连带着黑袍在晨雾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