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若晖被关山越拖着去医院看望王凤萍的时候,王凤萍正在和医生吵——也不叫吵吧,她只是很大声地对那个姓刘的主治医生说,她不做胃镜,她不做胃镜,她宁可死,就是不做胃镜……
刘医生正在为难,看见关山越来了,就说:“你劝劝你妈妈吧。”
是个双人病房,旁边住着的也是个胃病患者,王凤萍是看见旁边的病友做胃镜了吗?
关山越给王凤萍递水,说:“妈,医生说得对,不做胃镜检查,怎么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早做早治,也早点回家,您不是不想在这儿住院么。”
王凤萍喝着水,竟然喝出泪花:“你还关心你妈么?你不是为了这个女人冲出门去,两晚上没回家?我住院,都还是隔壁何叔两口子送我进来……”
看向旁边的病友和病友家属,“看看,我的好儿子,以前我还不信,现在还真是有了女人忘了娘……”
若晖这个“女人”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关山越说:“妈,你到底要怎样?一笔归一笔,今天先说做胃镜的事。您必须做。”
若晖瞄一眼他。他握住若晖的手。
他们的手手相握又刺激到王凤萍了吗?就见王凤萍狠狠地说:“我做了胃镜,你就和这个女人分手吗?关山越我告诉你,你要和她结婚,我不同意!”
关山越话都不想说了。去找刘医生。若晖跟他出去。
关山越和刘医生又进王凤萍的病房了。若晖不想进去,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护士推了车子进去,是要做胃镜了吗?
王凤萍在里面哭着。过一会儿就再没声音。
若晖不敢进去看。
若晖等了关山越多久呢?
久到谢善言打电话来,问若晖吃没吃午饭。
若晖这才反应过来,说:“噢噢,对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给关山越买午饭。”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出去给关山越买饭了。
“流花”餐厅。
谢善言挂了电话,他旁边坐着张启轩,对面坐着叶天。
“她没吃饭,她现在跑出去给关山越买午饭了。天哥,你身边的蠢兔子,现在变成了女战士。天哥,其实你想没想过,放手?”
谢善言是一路看过来的吧。“我觉得,如果没有关山越妈妈在中间,他们说不定早就结婚了。”
他观察着叶天的脸色,再小心翼翼说一句:“你看,我的那颗作孽少年心都被我丢了。”
叶天不语。
张启轩示意谢善言别再说了。
叶天看一眼张启轩,笑:“连你都守得云开见闪电。”
张启轩:“你也会的。”
医院。王凤萍病房。
若晖把买来的午饭给关山越拿进去。王凤萍做了胃镜,在输点滴。
王凤萍是没力气骂若晖了吗,关山越守在王凤萍床边,用棉签蘸了水,擦她干裂的嘴唇。
若晖小声儿地问:“我买了饭,吃饭吧。”
关山越说他不饿。
若晖上去,把饭递给他:“还是吃点儿吧。”
闭着眼睛的王凤萍忽然睁开眼,狠狠瞪着若晖,突然就像疯了一样,用还在输点滴的手挥了若晖一巴掌——她没打到若晖,可若晖手中的饭盒,却被她挥落一地。温热的饭菜,有一些泼在若晖身上。
若晖说:“你疯了啊——”
关山越竟回头看若晖一眼,那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指责和陌生。
再一转头,就忙着去叫护士,因为针头滑出,王凤萍的手在流血——
看着眼前这对母子,若晖突然想起叶天说的那句,看着他们,我觉得自己很多余。
b)
若晖跑出病房,一个人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关山越没有追出来。他在照顾王凤萍。电话也没有一个,他是不想再刺激他妈妈了吧。
若晖坐着坐着,就打谢善言的手机,若晖哭了。
谢善言来接若晖,她扑进他怀里哭了很久。谢善言拍着若晖的背,说:“哎,小晖晖,你这是为什么啊。谈个恋爱,为什么这么辛苦。”
那天若晖又和谢善言去唱K了。
是谢善言给关山越打的电话吗,凌晨一点的时候,关山越来接若晖。
若晖说:“你不用陪你妈妈吗?哦,现在她应该是睡着了。”
关山越说:“若晖,我知道中午是我妈不对,可她是病人,你不知道她做那个胃镜有多辛苦……”
“我不管我不管,她是你妈,又不是我妈!”
关山越愣住了。呆呆地说:“若晖,你一点儿都不愿意体谅吗?”
若晖想起他那指责和无比陌生的一眼。
“你现在才知道我是多自私?”
“若晖,我们先回去。”他来拉她。
若晖甩开他的手。他再拉,若晖就怒了。
若晖说:“关山越,我不仅自私,我还冷血,我就是要无理取闹!”
他们旁边站着谢善言和张启轩。
关山越说:“若晖,你一定要这样吗?”
“那你要我怎样?你都为了你妈瞪我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你妈有病,你早该带你妈去医院了!”
关山越拿若晖完全没有办法。
最后张启轩送若晖和谢善言回去了。
回到家,洗完澡出来,若晖觉得筋疲力尽。
谢善言站在窗子前,说:“小晖晖,关山越在楼下站好久了。他们当警察的是不是都这样,站着等人都像站岗?”
那天若晖没下楼,回房间睡觉了。
c)
第二天一早,打开房门就看见睡在沙发上的关山越。
关山越过来要抱若晖。若晖推开。
“小晖,不要生气了。”这个男人语声低沉,眼神清澈。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瞪你,我错了,好不好?”
他低声的样子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狗。“你不能不要我啊,你不要我,我就没人要了。”
“你走开。”若晖进厨房,他跟进来。
“这样好了,小晖,你不开心,我来给你下碗面吧。”
若晖瞪他,这是和谁学的滑舌?
关山越把若晖的碎花围裙系上,开始给她下面。
若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偶一侧头,就看见他系着碎花围裙的样子。关山越做早饭的样子。
突然一下子就叹口气。对自己说,许若晖,你还真是没出息。
吃着关山越下的面,若晖说:“你不去医院吗?”
他叹口气。看着若晖的样子又像流浪狗了。
“小晖,你能不能……”
“我不能。你知道,你妈从骨子里讨厌我。关山越,我没法对你说我喜欢她。这是事实。我也做不来任打任骂那一套。
如果喜欢你就不得不委屈我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妈妈?
我妈妈看见我这样子,我就算愿意,她都不愿意。”
“是啊,到现在,你都没带我去见过你爸妈。”他垂着头,突然有些丧气。
他俩相对无言的时候,谢善言跑出来,说:“小晖晖,昨晚我和小越越想了个办法。”
这只闪电在那里说得兴高采烈,若晖突然就颤抖了一下。
d)
什么办法呢?
谢善言要把王凤萍的宝贝儿子“掰弯”。
“我还真不信了,亲爱的王妈妈会希望儿子找个男狐狸精。虽然我这个男狐狸精比你这个女狐狸精要美上那么许多。”
若晖看一眼关山越,他看若晖的目光有些躲闪。他也是被他妈逼疯了吧?才会把谢善言这只闪电当成最后的稻草。
谢善言对若晖说:“看我对你多好!为了你,连叶天都得罪了。”
哎,这个世界真的凌乱了。
于是,若晖、关山越、谢善言,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医院了。
王凤萍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慢性胃炎,得慢慢养。
王新美,就是王凤萍不让关山越去看望的外婆来了。白头发的老婆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做的粥也分外香。
王家外婆的探病,似乎和缓了她和王凤萍的母女关系。
王凤萍喝着粥,王新美笑咪咪地看着若晖。
王家外婆还悄悄把若晖和关山越拉出来,非要塞给若晖一只玉手镯——“这是外婆最喜欢的一只,可别嫌弃是我戴过的。”
若晖正说着不要呢,谢善言一把就抢过去,说:“我先拿着,谢谢外婆。”
这只闪电悄悄给王家外婆耳语,老人家听不清楚,谢闪电就只好把关山越拉过来。
关山越说了几句,王家外婆瞪大了眼睛。王家外婆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吧。老人家脸上有着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谢善言手中的玉手镯。
他们又进病房了。
谢善言扶着王家外婆,说:“外婆您煮的粥真香。我闻着都想吃呢。”回头看关山越:“小越越,去拿个碗,人家也要吃。”
王凤萍不吃了,看着关山越拿碗,盛给谢善言。
王凤萍看谢善言,问关山越:“这是谁啊?”
“我朋友。”关山越头都没抬。
若晖在关山越身后,不发一言。
谢善言吃着粥,还停下来,把玉手镯在手上比来比去。
“哎,我们男生戴这种镯子,还是不好看。外婆,您这镯子我只有先收起来哟。”能好看吗,他手上的pp表那么扎眼。
王凤萍就算认不出pp表,也看得出这家伙那股“老子有钱老子还帅”的劲儿吧。王凤萍让护士打着点滴,都发现新来的小护士以前只看她儿子,现在全看谢善言去了。
哎,谢善言同学真的,走哪儿都是一道闪电啊。
王凤萍突然觉得了一丝危险。
闪闪发光的谢善言还瞪若晖一眼:“许若晖,有你这么当人家女朋友的吗?王阿姨生病了,你连个粥都不给阿姨煮,还要辛苦外婆。我早说了,你,不合格。”
还抛给王凤萍一个桃花眼:“王阿姨,您说是不是?”
然后继续巡视病房:“这小病房这么破,怎么住人嘛,看这哪儿哪儿的灰,这里完全不能住人嘛。现在的医院都没有清洁工么?关山越,去叫护士来,我们要换VIp病房!这是我的卡,拿去随便刷!”
连旁边的病友一家都被他震住。在一边当女二的若晖更是目瞪口呆。md谢家闪电这大少奶奶的正室范儿起得足啊,若晖顿时觉得自己这丫头上位的打扮气势全无。
关山越迟疑着,没接谢善言那张闪闪发光的卡。谢善言哼一句:“小越越,现在有了这个许若晖这个死女人,就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女二这个时候要答话了。
若晖正要开口,就听王凤萍说一句:“小越,让你这位朋友出去吧,我们家再没钱,也用不着刷别人的卡。”
王凤萍要赶谢善言出去。
谢善言说:“怎么了王阿姨,我怎么能是别人呢?”一把拉过关山越,“小越越没给你说吗?我和许若晖都是他的朋友呢。”
谢善言的桃花眼,看向关山越的时候,关山越就垂下眼皮。
若晖都无法直视这只闪电。
果然太后的克星只有妖妃啊。
若晖看看自己,再次觉得自己这丫头上位的打扮气势全无。
E)
和妖妃走出医院。若晖再一次表示膜拜。
谢善言得意:“这还只是开头呢。哪天她出院了,我上她们家去。”
“估计关山越不敢领你上他们家。”
开玩笑,王凤萍要是让老邻居们知道,她儿子被一个花花公子“掰弯”,她在朋友圈里还活不活了?还有那个传说中她同学那个姓邹的姑娘,她选中的未来儿媳,那姑娘要是看见谢善言,怎么想?
对了,那邹家姑娘,怎么没看她来医院?
若晖正要打电话质问关山越,是不是自己悄悄接待邹姑娘,王家外婆出来了。
“你说小邹啊,凤萍是很喜欢她,今天早上她来了的。不过,小越不在。小越不会喜欢她的。”
哼哼哼哼。
王家外婆看看若晖,又看看谢善言。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小谢,你记得把镯子给小许哦。”
王家外婆走了。
谢善言看若晖:“我真有那么像和女人抢男人的男人?”
若晖笑着给了他一记爆栗。
晚上,关山越打来电话,说他妈妈问了他一晚上的谢善言。
谢善言说他明天再去医院探病。让若晖呆着别去了。
关山越问若晖明天,也就是周六,怎么过。
什么怎么过,明天永希结婚呢,她这个伴娘怎么可能不出席?
谢善言说:“当伴娘啊?当一次就好了啊小晖,当伴娘当多了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