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龙的证词,足以让吴天宇把牢底坐穿。
但距离直接指向张悦铭,还差最关键的一环。
吴天宇完全可以一口咬定所有事情都是他背着张省长干的,是为了巴结领导或者中饱私囊。那些模糊的“领导关心”“上面点头”,在法律上根本不够看。
“上官芸的事,赵瑞龙可能真不知情,或者知道但不敢说。”程文硕分析道,“吴天宇是关键,必须撬开他的嘴。”
胡步云合上材料,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吴天宇不是赵瑞龙,他是老机关,心理素质强,反侦查意识也高。动他,必须一击必中,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而且,打草惊蛇,蛇可能会咬人。”
而省政府那边,这几天吴天宇像一头嗅到猎人气味的困兽,虽然表面还维持着镇定,但内心的焦灼几乎要将他吞噬。
冯子良落马,赵瑞龙失联,他知道自己成了下一个目标。
张悦铭虽然表面上依旧信任他,但几次谈话时那种审视和疏离的眼神,让他明白,自己随时可能成为弃子。
他的前任郭永怀就是前车之鉴。
吴天宇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在张悦铭的默许下,或者说,某种不便明示的纵容下,吴天宇开始了一系列操作。
首先,他试图转移视线。他授意几个亲信,将一份精心炮制的、关于浩南经开区在引进某个高科技项目时存在“程序违规”“利益输送”嫌疑的匿名材料,分别寄给了省纪委、省委办公厅和几家有影响力的媒体。
材料写得很有技巧,真假参半,指向具体负责人于洋飞,但隐隐牵涉到胡步云大力推行的“揭榜挂帅”政策。
与此同时,政府系统内部开始流传一些关于胡步云的议论,说他“借反腐之名行排除异己之实”,“重用亲信,搞小圈子”,“浩南都市圈规划好大喜功,劳民伤财”。
这些议论看似空穴来风,但在特定的氛围下,却能有效动摇一部分中间派干部对胡步云的看法。
其次,吴天宇加紧清理痕迹。他动用多年经营的关系网,试图切断与赵瑞龙及相关资金链条的一切明面联系。一些关键的中间人被他安排“休假”或“出国考察”。
他甚至秘密约见了一位与境外有联系的掮客,商讨万一事不可为,如何安全“撤离”的预案。这一切,他都做得极其小心,但他不知道,程文硕的人正像影子一样盯着他。
胡步云很快就收到了于洋飞被举报的消息和内部流传的负面议论。他冷笑一声,对手腕如此低级感到些许不屑,但也警惕于对方狗急跳墙的决心。
他立刻做出部署:让省纪委牵头,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高调介入对浩南经开区项目的核查,强调“既要查清问题,也要保护干部干事创业的积极性”,公开表态支持于洋飞和“揭榜挂帅”政策,要求恶意举报者承担法律责任。
同时,他让齐俊成留意政府内部的舆论动向,适时进行引导,但不搞大规模清查,避免人人自危。
于洋飞那边倒是很硬气,拍着胸脯保证项目引进过程绝对经得起检验。调查组雷声大,雨点小,很快得出结论:举报内容多数不实,个别程序瑕疵不影响项目整体合规性。
这场风波反而成了胡步云展示决断力和对于洋飞支持力度的机会,无形中挫败了吴天宇的图谋。
然而,吴天宇的挣扎也让胡步云意识到,对方不会轻易就范,更激烈的对抗还在后面。必须尽快对吴天宇采取行动,否则等他真的准备好退路,或者制造出更大的乱子,就麻烦了。
张悦铭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冯子良案像一块巨石投入池塘,涟漪不断扩大。虽然胡步云至今没有直接触碰他,但那种无形的压力与日俱增。
吴天宇的焦躁和私下的小动作,他心知肚明,既依赖这个“大管家”去处理麻烦,又担心他失控把自己拖下水。
他必须摸清胡步云的底牌到底有多硬,底线在哪里。直接对话风险太高,他需要一个合适的传话人。
他想到了已经退下来的汉海省委书记的黄海。
黄海在北川任纪委书记的时候德高望重,胡步云就是他的下属,关键是,他也曾是张悦铭的老上级,对张悦铭和胡步云都有一定香火之情,且为人相对公道。
黄海本就是北川人,去年退下来之后就回到南乐市老家颐养天年。不过近段时间在北川疗养院疗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