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很到位,既点了他们一下,又饱含情谊。程文硕和周海军都赶紧举起杯,一饮而尽。
饭后,又坐了一会儿,程文硕和周海军两家便起身告辞。胡步云和章静宜送到门口。
送走客人,关上门,家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章静宜一边收拾着茶几上的杯碟,一边轻声说:“文硕那个爱人,也是急了点。不过,也能理解,现在找个好工作是不容易。”
胡步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程文硕和周海军两家人上车离开,缓缓说道:“理解归理解,但口子不能开。今天开了这个口子,明天就会有更多类似的事情找上门。他们跟我走得近,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一点小事,都可能被放大解读。程文硕在这方面把握得好。不过今晚估计程文硕不能上他媳妇儿的床了,回去还不定要闹成哪样。”
章静宜叹了一口气,“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普通家庭是这样,你们这些达官显贵的家庭也是这样。”
胡步云转过身,帮着章静宜和王姐收拾:“程文硕这个人,忠心是忠心,就是有时候脑子容易热,分寸感差点。周海军就稳当得多。”
“你呀,在家里也像在开会做总结。”章静宜笑着摇摇头,“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顿饭,我看他们俩,特别是程文硕,主要还是想在你面前表表忠心,探探风向。最近省里动静不小,他们心里可能也有些没底。”
胡步云点点头:“嗯。这种非正式场合,他们有些话不好直说,但意思到了。让他们知道我的态度,知道底线在哪里,也好。”
收拾完,夫妻俩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新闻,但谁也没认真看。
“下周,我爸过七十大寿,我得回一趟花城,他们就我一个女儿,我不回去说不过去。”章静宜问道。
胡步云点点头,“让囡囡和豆豆陪你回去吧,一家子热闹一点。我这点看能不能腾出时间来,有时间的话也随你们一起。”
章静宜撇撇嘴说:“你就别卖乖了,我已经算准了你没时间,也不作你的指望。你抽空给老爷子打个电话,就表示你尽孝了。”
胡步云讪笑着道:“我怕我忘了,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吧,电话通了我跟咱们的老章总讲几句,恭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章静宜带着囡囡和豆豆回了花城给章秋水祝寿,家里愈发显得空荡。胡步云难得有两天完整的周末,本想静心梳理一下“金鼎案”和都市圈建设的思路,却发现心神不宁,文件上的字迹仿佛都在晃动。
这种不安,部分源于上官芸最近一次工作汇报时流露出的异常。
那是在一次关于“金鼎案”境外资金流向的专题汇报后,其他人都已离开,上官芸收拾文件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些,脸色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苍白,眼下的乌青即使用了粉底也难以完全遮盖。
“还有事?”胡步云注意到她的迟疑,问道。
上官芸抬起头,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显得更加疲惫:“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睡眠不太好。案子牵扯的面太广,有些线索查到境外就断了,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胡步云皱了皱眉:“压力太大了就适当放一放,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专案组那么多人,不是所有事都需要你亲力亲为。”
“我知道。”上官芸低下头,声音轻了些,“就是觉得……有点累。马非调回省厅后,家里……更冷清了。回去也是一个人对着一堵墙,还不如在办公室看卷宗。”
她很少在胡步云面前提及家庭私事,尤其是和马非的关系。
这话里透出的孤寂和压抑,让胡步云心里微微一沉。
他知道,马非那件事后,即使表面维持着和平,夫妻关系也已名存实亡。
上官芸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试图用忙碌填补生活的空白和情感的荒漠。
“芸姐,”胡步云的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慰,“工作永远做不完,该休息还是要休息。马非既然已经调回省城了,你们要多多沟通,未必不能缓和。”
他知道这话很苍白,但作为领导和老朋友,似乎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
上官芸苦笑着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步云书记,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前几天,我办公室收到一个匿名快递,里面没有信,只有……一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