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刘宏松开儿子,从枕头底下抽出三卷密报。
第一卷记载着汝南袁氏私藏的兵器数量,第二卷罗列着弘农杨家与黄巾军的粮食交易情况,至于第三卷……他突然将其扔进火盆。
火苗窜起的瞬间,“王美人胎像不稳”几个字显露出来。
“去把董太后宫里的奶娘叫来。”刘宏对着空气吩咐道。藏在帘子后的太监悄无声息地退下。
他摸着腰间的避毒玉钩,回想起三年前王美人生孩子时,何皇后送来的“安胎药”。
此时,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张让新送的鎏金香炉上,炉中飘出的香味里,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毒药气息。
当值的小太监端着犀牛角杯子进来时,正撞见皇帝用玉玺砸碎香炉。
金片四处飞溅,刘宏突然用沾着红砂的手指蘸取香灰,在龙案上画出一幅简略的地图:“传令羽林卫,明早辰时查抄清河崔家的祠堂。”
香灰簌簌落下,在冀州的位置堆成一个小土包。
刘辩被惊醒,哭声在大殿里回荡。刘宏却笑了起来,他把刘协的小手按在玉玺上:“等你坐上这个位子就明白了……黄金要埋进土里,世家要烂在泥里。”
窗外黑影一闪而过,训练有素的猫头鹰叼着密信飞向永乐宫——董太后昨夜送来的血书还压在枕头底下,上面写着“何后勾结十常侍”。
凌晨三点,刘宏独自走进西园地窖。
三百口铜箱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他随意打开一口,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何皇后的罪证。
“何皇后啊,何皇后……”刘宏的声音在地窖里回荡。他拔剑砍断铜锁,将整箱罪证推进暗河。
听着流水声,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音来自永乐宫方向。
皇帝突然将玉玺浸入河中,看着虎纹在水波里扭曲变形,仿佛正在吞噬何家满门的倒影。
……
刘宏弯下腰,蹲在西园地窖的铜箱堆里,手指因为用力攥着金锭,关节都泛白了。
三百口箱子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冷冷的光,每一口箱子都装满了张让、赵忠这些年孝敬给他的黄金。
他突然松开手,金锭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骨碌碌地滚到了墙角。
“这些东西,早就该全是朕的。”他摸着箱盖上雕刻的螭龙纹,指甲抠进“永为汉臣”的刻字缝隙里。
三年前,张让献上这批金砖的时候,说这是冀州商人捐的军饷,现在想来,全都是谎话。
刘宏抬起脚,踹翻了离他最近的那口铜箱,金砖哗啦啦地倾泻出来,有几块还砸中了他龙袍的下摆。
地窖里阴冷的风,裹挟着血腥味,这是半个时辰前被处死的两个小太监留下的。
刘宏踩着金砖来回踱步,听着靴底与黄金摩擦发出的咯吱声。
他突然抓起一块金砖,朝着墙上砸去,看着鎏金的字迹在石壁上擦出火星,怒吼道:“什么狗屁永为汉臣!你们这些太监、世家、黄巾贼……全都在觊觎朕的江山!”
他的声音在窖里回荡,惊起了房梁上的几只蝙蝠。
刘宏喘着粗气,忽然盯着掌心里的金砖笑了起来。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黄巾闹得越凶,那些世家大族就越得花大价钱养兵。
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像收割麦子一样,把那些残存的势力连根拔掉。
“来人!”他朝着地窖口大声喊道。
阴影里立刻闪出一个穿着灰衣服的宦官,额头紧紧贴着地砖,等候他的吩咐。
“让尚书台拟一道圣旨,从即日起,两千石以上官职出现空缺,必须经过朕亲自核准。”刘宏一边说着,一边用金砖敲打着铜箱,“特别是冀州、幽州那些正在打仗的地方,告诉崔烈,一个太守的位置,至少要收三车金帛。”
看着宦官退下时拖在地上的影子,刘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算盘。
这是他从市井商人那里学来的玩意儿,翡翠珠子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能让他感到安心。
他蹲在满地的金砖中间,拨弄着算珠:“围剿黄巾得死五个太守,空出来的位置能卖……嗯,弘农杨氏要是想要并州刺史的位置,可以问他们要五千亩良田……”
算珠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刘宏想起今早收到的密报,上面说何进的弟弟何苗在私下里接触太平道的人。
他冷笑一声,把算盘塞回袖子里,抬脚碾碎了一块掉落的金箔,说道:“等黄巾把何进的羽林军消耗得差不多了,朕就送大将军去给先帝修陵寝。”
第二天的朝会上,刘宏特意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常服。
他看着台阶下跪拜的文武百官,目光在几个世家大员的背上扫来扫去。
当老司徒颤颤巍巍地说起黄巾可能要造反的时候,刘宏突然抓起案桌上的镇纸,朝着地上摔了过去。
“砰”的一声,白玉雕刻的麒麟镇纸断成了两截。
满朝的文武官员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地面。
“朕看你们是过安逸日子过太久了!”刘宏站起身来,故意让腰间的辟毒玉钩碰撞得叮当响,“传旨给各州郡,凡是黄巾的信徒,立刻斩首,绝不赦免;要是有包庇他们的人,诛灭三族!”
老司徒还想要说些什么,被刘宏狠狠地瞪了一眼,立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一样,缩了回去。
退朝的时候,刘宏特意让宦官搀着老司徒走在最后,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冷笑一声:“等黄巾把你家的坞堡给砍了,看你还怎么跟朕讲什么仁政。”
回到温明殿,刘宏盯着巨鹿郡的地图,出起神来。
手指划过常山国的位置时,他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密报:当地的豪强偷偷给黄巾送粮食。
这个消息让他兴奋得半夜都没睡着觉——这些一直自诩为清流的世家,终于露出马脚了。
“来人,把袁隗前天进献的玉璧拿过来。”刘宏一边摩挲着地图上常山国的位置,一边突然有了一个新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