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刘根来就到了簋街,跟之前一样,他先顺着簋街转了一圈儿,挨个摊位看着。
结果又让他失望了,簋街上的铜钱还是跟以前差不多,他白嫖铜钱知识的打算又落空了。
来到前两次摆摊位置的时候,居然只有老侉子在。
“老玻璃咋没来?”刘根来递给老侉子一根烟。
“在家养汗呢!”老侉子一脸的坏笑。
“啥意思?”刘根来有点没听明白。
养汉?
他不会真是个老玻璃吧?
都那么大年纪了,还有人会看上他?
“嘿嘿……”老侉子把烟点上了,没再开玩笑,“挖野菜的时候,让雨浇着了,晚上有点发烧。”
哦,刘根来明白了。
老侉子说的是老玻璃在家蒙着被子发汗。
“发什么汗?去医院打一针,烧就退了。”
“不是舍不得那点钱吗?”老侉子叹了口气,“最近买卖不太好,玻璃眼好几天都没开张,家里都快断顿了。”
跟我装可怜是吧?
刘根来一眼就看穿了老侉子的心思,要在以前,他肯定会立马戳穿,今个不一样,他来簋街是花钱的,老筷子装的越像,他越喜欢。
“你不早说?还当我是朋友不?”刘根来一副气恼的样子,“老玻璃家在哪儿?你快带我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病死。”
不就是装吗?
就跟谁不会似的。
“没事没事。”可能是刘根来演的有点过火,老侉子往后缩着,“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发个烧算个啥?发点汗就好了,死不了。”
往后缩,那怎么行?
刘根来一把抓住老侉子的胳膊,“别啰嗦了,快走吧!你不是说老玻璃家快断顿了吗?他别没烧死,再饿死了。”
“你又有粮食了?”老侉子两眼一亮。、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刘根来一脸的嫌弃,“老玻璃都快饿死了,你还惦记我的粮食?别说没有,就算有,我也得先换给他。”
这话……
老侉子忽然有了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急忙跟刘根来卖着惨,“不光玻璃眼断顿,我家也断顿了,你不能光想着他,不管我啊!”
“你先带我去看看老玻璃再说。”刘根来稍稍松了点儿口。
老侉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连摊也不摆了,扯着铺在地上的麻袋角,三下两下就把摊子收了起来,带着刘根来拐进了一个胡同。
这是断顿了?
走路这么有劲儿,哪有挨饿的样子?
上回换的那些棒子面怕是还没吃完吧!
老玻璃家离簋街不太远,拐了两个胡同就到了,那是一排联排院子中的一个,院门不大,顶上有个小门楼,四个角朝外伸着。下雨的时候,足以容下两三个人避雨。
能在院门上搭门楼的人家,都曾经殷实过。
老侉子没有直接拍门,而是捏住了门环在门上连敲了四下。
讲究人啊!
就是门环的声音有点小,要是老玻璃睡着了,怕是听不到。
很快,刘根来就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老侉子只敲了一次,院里就有了动静。
“谁啊?”
是老玻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中气不足。
“我。”老侉子应了一声。
“啥事儿?”
“有好事儿,快开门。”
“你能有啥好事儿?不是又淘到啥赝品让我给掌眼吧?”老玻璃的嘟囔声越来越近,随着哗啦一声响,门闩被抽开,院门往里一开,老玻璃披着一件衣服站在门里面。
“铁小鸡!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刘根来换上了以前的那身行头,老玻璃一眼就认出他了,就是这称呼让刘根来想抽他。
“老侉子说你都快病死了,想来送你最后一程……这不还活的挺欢?告辞!”
刘根来转身就要走,老筷子一把拉住他。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玻璃眼可是有不少好货呢!”他还惦记着刘根来的粮食,哪儿能放他走?
“你个死侉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死了我都死不了。”老玻璃嘴上骂骂咧咧着,却往旁边退了几步,让老侉子把刘根来拖进了院门。
哗啦……
俩人刚进院儿,老玻璃又把院门闩上了。
“别紧张,这是规矩。”怕刘根来多想,老侉子替老玻璃解释了一句。
院里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房子是啥结构,老玻璃把俩人带到右手边的厢房,啪嗒一下拉开了门边的灯绳,屋里亮起了一盏灯泡。
那灯泡昏黄昏黄的,顶多十五瓦,厢房中间还有一排置物架,被灯光一照,黑影比亮堂的地方还多。
刘根来扫了一眼,暗暗吃惊。
老玻璃的收藏可真不少,四面墙上都是置物架,乱七八糟的啥都有——居然直接把他带到了收藏室,老玻璃对他还真是放心啊!
“看看吧,喜欢啥拿啥,拿好了,再跟你细算。”老玻璃裹了裹披在身上的衣服。
“你烧退了吧?”刘根来关心了一句。
灯光太昏黄,也看不清老玻璃的脸色,看精神头倒还凑活。
“死不了。”老玻璃摆摆手,“不用跟我套近乎,该换多少粮食换多少粮食,甭想少给。”
脑子没烧坏,还是以前那德行。
刘根来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一点。
“我差你那点。”刘根来背着手在置物架前面转着,貌似是在查看那些东西,实际却是两眼一抹黑。
他哪儿懂什么古董?
别说灯泡只有十五瓦,就是换上两百瓦的大灯泡,他也分不清真伪。
他分不清,有人分得清,老侉子跟个导游似的,刘根来走哪儿他跟哪儿,嘴里不停的介绍着。
刘根来听得直撇嘴。
要按老侉子的说法,老玻璃这些东西的价值都快赶上故宫博物院了,他随便拿一件都算捡了大漏。
刘根来干脆不理他,挑着看着顺眼的拿了七八件,大部分都是瓷器,只有一幅山水画。
瓷器就不用多说了,刘根来喜欢那幅山水画的原因是山巅上站着一个人,负手而立,抬头望天,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被踩在脚下,孤独中带着不屈和苍凉,让他想起了后世中那些和大圣有关的画作。
他喜欢这幅画的立意,哪怕是赝品,他也认了。
“眼光不错,你挑的这些都是精品。”老侉子笑呵呵的从刘根来手里接过瓷器和画卷,放到老玻璃面前。
“开价吧!”
刘根来还是没搭理老侉子。
这家伙演的有点过了。他都看出来了还在胡吹,侉子这个外号还真没叫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