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上游的路并不好走，精灵似乎有着自己的一套规律，他们都不怎么进食。所以每次江箫饿了就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继续跟着赶路。
塞林一直都走在最前面，整个队伍的快慢都是他来决定的。
江箫发现塞林对于同族的态度要比人类好多了，和自己下属混得还挺好的。
相比起他们其乐融融，大部分的精灵都把江箫当成空气。
并不热情，也没有为难。
塞林总是没有好脸色，一路上等着江箫说放弃，但每次江箫啃面包的时候他又会不动声色地放慢一些脚步。
十分明显，江箫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所以虽然路不好走，到达上游的时候江箫的状态甚至称得上一句不错。
她走过最后的绿色，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黄色。
尘土沙粒被流淌的河水卷着往下走。
这……
啊，原来是水土流失啊。
江箫的脑子忽然就浮现出了这句话，一些快被她遗忘的地理知识开始重新在她脑子过了一遍。
眼前的河流滚着泥沙，已经看不清河底了。难怪塞林他们会棘手，上游的泥沙已经这么严重了，下游只会更加严重。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塞林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江箫猜测一定是水土流失更加严重了。这块地方的土壤沙化严重的不自然，而且比江箫想象的还要大片，如果单靠魔法直接净化河流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江箫想到了前段时间的一场暴雨。
雨水冲刷泥沙，又加快了河流的流速……河流变成这样倒也不意外。对于精灵们来说恐怕是雪上加霜了。
塞林的脸色很差，其他的精灵显然更加慌乱。
一时间绝望蔓延开来。一开始只是碎言碎语，后面越来越大声。
有些精灵已经考虑搬家了。
继续住在这条河流的下游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了。 对于追求纯净的精灵而言，他们对环境的变化更加敏感，也难以适应这种自然改变。
塞林强制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他们在这儿有个临时驻地，赶了一天的路天已经暗了，塞林让他们先去休息。
很快，河边只剩下塞林和江箫。
其实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塞林心里也沉了一下。
之前他带着族人来净化时情况还没有这样严重，这才多久居然更加糟糕了。
再这样下去……净化根本是无意义的。即便是族长来了也无法改变。
塞林很清楚，但在面对族人时他一定不能表露出来。要是他都放弃了，恐怕他们真的要集体前往另一条河流……这对精灵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失败和妥协。
他看向在河边沉默着的江箫。
来之前，这个人类女孩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
塞林从未抱有希望。即便族长承认了她，让她来带领他们，塞林也觉得这是精灵族内部的事，凭一个没有魔法的人类是不可能帮上忙的。
若是平日塞林可能还会冷嘲热讽几句，但如今他看着黄沙般的土地……只觉得累了。在灾难面前，他说不出那样的话。
“走吧。”塞林说，“无论如何，先休息一下。”
江箫没有回应。
“明天早上我先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
江箫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挑眉。
“为什么？”
塞林皱了一下眉。
“你也看到了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塞林轻哼一声，面上的表情依旧高傲，语气却带着微不可察的悲伤，“逞强也有个限度……”
江箫蹲下来，纸笔放在怀中，轻捧起一手沙土。
黑发垂在她的脸侧，她的目光平静，沉淀着温柔。
“可我觉得……这里就是我该来的地方。”
……
…
塞林觉得江箫是在故作冷静，或者是为了维护自尊才那样说。
但他发现他错了，江箫对于重建这里的生态抱有很高的积极性。
甚至今天早上他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江箫已经在河边开始观察了。他不明白就这样看着能看出什么所以然，但江箫的神色很认真专注。
“哈——怎么起这么早？”浅棕头发的精灵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伸手搭在塞林的肩膀上。
他晃了晃头，顺着塞林的视线看到了那个黑发人类，语气瞬间低了下来。
“塞林，我们真要听一个人类的？”
塞林听出来了他语气的不对劲。
“族长说的。”塞林警示般低声道。
“噗嗤。好咯，反正靠我们也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贝伦笑了起来，举起双手，“我是无所谓，就看这个人类能不能担得起我们塞林的信任了。”
“你！”
塞林瞪了他一眼。
这些人里面就属贝伦最不老实！他刚想训斥两句，就听到一声清澈的呼唤。
“塞林！你过来一下！”
不等塞林回神，贝伦就推了他一下，语气调侃。
“快去，人家喊你呢。”
看着塞林朝着那个人类走去，贝伦眯了眯眼。
真有意思。
相比起塞林，贝伦并不讨厌人类。他很好奇这个被族长认可的人类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塞林有点别扭地走到江箫身边。
“怎么了？”
他昨天没想答应江箫，奈何江箫每次就唰一下拿出绿宝石，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塞林就心梗。
族长！究竟凭什么啊！
这个黑头发黑眼睛，浑身散发不祥的人类究竟凭什么啊！
江箫毫不在意塞林别扭的模样，她盘着腿直接坐在地上，手指粘了沙土。
刚刚她仔细观察了这片土地沙漠化的程度。
嗯，比一开始看上去还要严重。
一般情况下森林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还是这么大一片区域。
考虑到战争原因，江箫决定看看他们是怎么做到把这么一大片土地直接作成这样的。
“塞林，你用魔法攻击一下这里。”江箫指了指旁边的土地。
“啊？我凭什么……”
江箫从善如流地拿出绿宝石。
塞林：……
塞林憋屈地用一个小型攻击魔法攻击了一下江箫指着的那片土地。
江箫看着从下往上掀翻的术法，微微一笑。
破案了，你们用魔法打架真有一种不顾环境死活的美。
你们精灵族不是破坏一点自然都不愿意的吗？
塞林似乎也察觉出了江箫的用意。
“……”
他看着江箫复杂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打架的时候，哪有手下留情的。”
如果不竭尽全力，被破坏的地方只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