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神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
他拂尘一甩,指向满地呻吟的神将,语气中满是邀功般的得意:
“哈哈!……火神,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本座独战群雄一早上,浴血奋战至此刻!”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夜阡绝,充满了鄙夷:
“而他呢?”
“他一直在看戏!”
“直到此刻,他才以逸待劳,占尽便宜,却连本座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这样的人,你也配说他厉害?”
岩洪超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轻轻鼓了鼓掌,仿佛在欣赏一出蹩脚的戏剧。
“是是是!……”
他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敷衍:
“煞神神威盖世,我们小绝自然是不能比的。”
煞神脸上刚露出一丝得色,岩洪超的话锋却陡然一转,如淬了冰的刀子:
“他没你心狠,出手便要神魂俱灭;他也没你胆大,敢在天界的眼皮底下肆意屠戮。”
岩洪超向前踏出一步,灼热的神威让空气都为之扭曲,他盯着煞神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你还没看出来吗?”
“他是在用自己,将你牢牢钉死在这里!”
“他是在用自己的身法,引导着你的每一次攻击,避开那些宫殿,避开那些凡人!”
“他是在用‘不能伤你分毫’的代价,护着这满城生灵!”
“而你……”
岩洪超的语气里,充满了冰冷的怜悯:
“竟然把他的慈悲,当成了你的胜利?”
“煞神,我今天才算见识了,什么叫无知者无畏,什么叫……恬不知耻!”
他摇了摇头,像是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最后懒洋洋地补充道:
“说真的,等你死了,不如把脸皮剥下来,送给埃罗国,定是固若金汤的城防材料。”
“你觉得……如何呀?”
“找死!”
煞神被那番话刺破了最后一点伪装,恼羞成怒的咆哮化作实质的音波,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不再废话,手中拂尘猛然一甩,那万千银丝瞬间拧成一团,裹挟着足以吞噬神魂的怨毒煞气,化作一颗高速旋转的黑色流星,呼啸着砸向岩洪超!
那黑雾所过之处,光线被扭曲,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岩洪超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地催动神力,丹田内却传来一阵空洞的刺痛——
伤势未愈,灵力凝滞不前!
他第一次在敌人面前,感受到了名为“无力”的冰冷绝望。
那团死亡的阴影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他甚至能闻到黑雾中传来的、来自九幽的腐朽气息。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冰蓝色的光芒,如划破永夜的极光,骤然亮起!
那光芒并非来自远方,而是近在咫尺,带着刺骨的寒意,精准地斩在了黑雾的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嗤嗤”的、仿佛滚油入水的消融声。
那颗足以致命的黑色流星,在冰蓝光芒的切割下,瞬间土崩瓦解,化作缕缕青烟,消散无踪。
岩洪超惊魂未定地眨了眨眼,才发现凌博渊已如一座万年冰山,静立在他身前。
凌博渊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用他惯有的、没有丝毫波澜的语调淡淡说道:
“退后。”
岩洪超心中一惊,身体本能地向后退去,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迅速躲到廊柱后面,仿佛那廊柱是他最后的庇护所,他紧紧地贴着廊柱,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自己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人。
凌博渊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通体晶莹的冰晶长剑,剑身上寒气缭绕,正一滴一滴地凝结成冰珠,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而他的攻击,并未就此停止。
随着凌博渊手腕一翻,那柄冰晶剑指向煞神,一股无形的寒流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化作漫天飞舞的冰晶,形成一场肉眼可见的、美丽而致命的暴风雪,铺天盖地地向煞神席卷而去!
那冰晶风暴中,每一片雪花,都锋利如刀,寒气足以冻结神魂!
冰晶风暴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冻结、粉碎,煞神引以为傲的滔天煞气,在这极致的寒冬面前,竟如退潮般节节败退,连一丝反抗的余力都无。
一直以玩世不恭姿态示人的夜阡绝,此刻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魂灵扇,扇骨上传来的冰冷触感,竟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他看着那片冰封的领域,眼中不再是戏谑,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惊异,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
“这……就是凌博渊的真正实力?”
“好恐怖的掌控力……”
而在另一边,岩洪超的震撼则更为复杂。
他睁大了双眼,瞳孔中倒映着那漫天飞舞的致命冰晶,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凌深……何时……变得如此强大了?”
他的目光穿透冰风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清冷少年。
那时的他,虽天赋异禀,却远未到如今这番只手造寒冬、一剑定乾坤的境界。
这数万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将冰系神力修炼到如此匪夷所思、近乎于“道”的境地?
岩洪超的心中,震撼之余,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陌生与……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
“嗡——!”
凌博渊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便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冰蓝色流光,瞬间切入了夜阡绝与煞神之间!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兵器碰撞,而是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声音。
以凌博渊为中心,无数道晶莹剔透的冰晶拔地而起,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玄奥而精准的轨迹,如同一群拥有生命的工匠,飞速交织、拼接、延伸!
夜阡绝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极致的寒意便将他与煞神彻底隔绝。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抬头望去,只见一座高达数十丈的圆形冰晶穹顶,已然将方圆百丈笼罩其中。
穹顶的墙壁晶莹剔透,光滑如镜,将外面的阳光折射成七彩的光晕,却将里面所有的神力波动尽数吸收、湮灭。
“他……他做了什么?”
岩洪超失声惊呼。
众人透过这面巨大的透明冰墙,看到了一幕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
冰晶穹顶之内,凌博渊的攻击开始了。
那不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狂风暴雨般的处刑。
他的身影在冰晶穹顶内化作无数道残影,冰晶剑在他手中不再是剑,而是一支谱写死亡的画笔。
“唰!唰!唰!”
剑光如瀑,每一道都快到极致。
煞神引以为傲的拂尘,此刻却显得无比笨拙。
他的万千银丝刚一展开,就被更锋利、更寒冷的剑气瞬间斩断、冻结,化作冰晶碎屑簌簌落下。
煞神怒吼着,疯狂挥舞拂尘,试图布下天罗地网,但凌博渊的速度实在太快!
他如同一只在暴雪中穿梭的幽灵,每一次闪现,都会在煞神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冰痕。
那些冰痕迅速蔓延,从手臂到躯干,煞神的动作越来越迟缓,黑色的神袍上很快便覆满了绚烂而致命的冰花。
“不……不可能!”
煞神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颤抖,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神力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冻结、封印。
凌博渊终于停下了攻击,他悬浮在煞神面前,冰晶剑的剑尖轻轻抵在煞神的眉心。
他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结束了。”
他轻声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剑尖上一点寒光骤然亮起,瞬间化作无数冰晶藤蔓,从煞神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钻入,将他彻底包裹。
最后一层厚厚的冰晶迅速凝结,将煞神愤怒而不甘的表情,永远地封印在了其中。
一座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静静地立在了冰晶穹顶的中央。
凌博渊收剑回鞘,随着他心念一动,那巨大的冰晶穹顶开始缓缓消散,最终化作漫天飞舞的冰晶蝴蝶,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然后悄然无息地融入空气。
御书房前,除了那座封印着煞神的冰雕,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