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已经走了两个多月，有跟你联系过吗？”
清明节至，谢闻祈难得又回了谢家老宅，谢知秀缠得紧，他这段日子回老宅的次数并不频繁。
一整天的祭祖走流程结束，从祠堂回来，他没跟谢知秀一起离开。
下了一天雨的老宅，又像是水墨画一般，带了几分阴郁。
进了客厅，便看到白日里一脸素色和哀伤的姜妩，这会儿坐在沙发上，正在喝酒。
脸颊泛红，不知道喝了多少，神情瞧着却依旧清明。
“没有，张叔本来联系了阿四，这次祭祖他没出现，应该是不回来了。”
姜妩拿起酒杯，冲他举了举：“一起喝点？”
谢闻祈微微挑眉，并没有拒绝，径直走到了沙发边坐下。
张叔拿过干净的红酒杯，倒好酒，递给他。
“这段日子，集团事情繁多，很久都没有跟你聊聊天，今天倒是难得。”
谢闻祈举起酒杯，跟姜妩放在茶几上的杯子碰了碰，喝了一口酒，脸上笑意温和。
“是啊，集团的各项事宜，幸好你帮我，现在才能全部上手。”
“谢谢你，闻祈。”
少女言辞恳切，举杯敬他。
谢闻祈扯了扯嘴角，却不敢如过去那样，再轻易地小瞧姜妩，立刻道：“是你天赋异禀，集团的这些事这么快，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得紧紧有条。”
本以为走了谢闻舟，一个姜妩再有心计，涉及到商业上的事情也只会两眼一抹黑，在公司里他名义上辅助协作，实际上不知使了多少个绊子。
眼下姜妩谢他，心里不由有些心虚，唯恐她是试探自己，故意这么说的。
“我是真心谢你，我说过了，我们是一家人，打理集团耗费心神，我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彻底交给你接手。”
灯影下，少女言笑晏晏，瓷白的脸上带着红晕，冲着谢闻祈露出信任和期待的神色。
“接手？”
谢闻祈心头一顿，怀疑姜妩是喝多了，把自己当成了别人。
先前打擂台那么久，她从来没有在实际行动上支持过他，好不容易从谢闻舟手里拿到了实际的控制权，却说要交给他。
一直想要的突然可能要得到，他反而谨慎起来，不敢相信。
“嗯，闻舟去了国外，也没人跟你竞争，我一个女人，集团里表面服从，暗地里恐怕多有不服气的，阳奉阴违，最后影响的还是集团的发展。”
少女喝着酒，眸光似雾气昭昭，说出的话却条理清晰。
“等时机成熟，我会退出谢氏集团......这个位置，本也该你来坐。”
谢闻祈几乎要忍不住相信了，却不明白姜妩这么做的目的，放着这么巨大的利益不要，拱手让人？
他端起酒杯，心绪微微激动，一口引进了杯中酒。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想帮你，拿到你想要的。”
少女轻笑着看向他，眸光流转，竟让谢闻祈生出几分妄念：她是不是一直喜欢他，却苦于身份和谢闻舟的逼迫，才没能同他表明心意？
“为什么？”他又问。
“.......”
姜妩看着他，却没有回答。
为什么？
当然是想要他在得偿所愿之后，再一无所有地死去，感受一下什么叫穷途末路。
见谢闻祈眸光审视地看着她，姜妩故作羞涩地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又似什么都说了。
“大少爷？”
门口传来张叔诧异的声音，谢闻祈回过神，抬眼看了过去。
身影修长的男人，手中拿着外套，衬衫领口微解，头发有些濡湿，径直走了进来。
竟真的是谢闻舟？
“大哥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国外，不回来祭祖了呢。”
谢闻祈收了笑，站了起来。
谢闻舟没理会谢闻祈，视线落在姜妩脸上，眉眼间的羞涩还未褪去，她似乎已经被酒意微微熏染，双颊泛红，犹如桃花初绽。
他在外面站了许久，看着两人坐在沙发边喝酒，虽然听不见两人说什么，却能感觉到气氛融洽。
让人嫉妒。
谢闻舟回过神时，身上已经被夜间蒙蒙的细雨染湿，微凉的气息，依然无法浇灭心底灼热的火焰。
所以，他走了进来，试图打破客厅里的融洽与和谐。
“闻祈，去给我拿个杯子。”
把大衣递给张叔，谢闻舟走过去，坐在姜妩旁边，修长的腿，带着散漫和霸道。
很有大哥的派头和威严。
谢闻祈愣了一下，立刻又笑了起来，神色温和。
“好，我去给你拿杯子，咱们一起喝点。”
谢闻祈心情不错，尤其此刻见谢闻舟虽然冷着脸，却周身总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便更舒畅了几分。
自己虽然没有打赢擂台，但算起来，谢闻舟才是彻头彻尾的输家。
如今想必是有诸多不甘，这般纠缠姜妩，恐怕只会更加令她生厌。
“姜妩......”
等谢闻祈去了酒柜，谢闻舟看向姜妩，神情复杂，想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大少爷消失了两个月，今天舍得现身了？”
姜妩抿了一口酒，眸光微恍，谢闻舟不见踪影的这两个月，时间就像按下了加速键，她每日处理集团的那些事情，明明已经很繁忙，心里却依旧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我回了国外，待了一阵，去........”
谢闻舟低声解释，话没说完，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上，戴着学士帽的少女，笑容明媚，几乎要灼伤他的眼。
他微微颤抖，将手机递给姜妩。
“我到底该叫你姜妩，还是叫你——”谢闻舟抬起头，凝视着姜妩的眼睛，“苏郁。”
“.......”
姜妩愣了一瞬，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有些事不关己地恍惚。
回过神来，见男人神色郑重，这消失的两个月里，看来是出国查她的过去了。
“阿无也好，苏郁也好，都死了......活着的是姜妩。”
她轻笑着，带着浑然不在意的平静。
谢闻舟默然，这般轻易地承认，让他就这样触及到真相和秘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
这时，谢闻祈拿着酒杯回来，目光在谢闻舟和姜妩之间游移，试图揣摩出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看到你有点败兴致，不想喝了。”
谢闻舟收了手机，起身，大步上楼，回了二楼卧房。
“哎，大少爷我先给你打扫一下，不知道您突然回来！”
张叔也紧跟着上了楼。
“.........”
谢闻祈拿着酒杯，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坐回沙发，将手中空杯倒满，猛地喝了一口。
胸口依旧有些起伏。
“我一直没有过问，你跟他怎么回事？为什么他那么讨厌你？”
耳畔传来少女关心的声音。
谢闻祈扶了一下眼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事情，一言难尽啊。”
“那我就不多问了.......对了，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姜妩转移了话题：“我最近在公司听见了些风声，有人说小姑好像在抛售手里的股票，这事，你知道吗？”
谢闻祈一惊：“姑姑在抛手里的股票？这怎么可能？”
姜妩轻轻撩起耳边的头发，淡淡地说：“我也是听说。如果她真的都想卖的话，还不如卖给我，或者给你……”
她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抚着额，有些歉意：“我好像喝多了，先上楼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谢闻祈看着姜妩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安，谢知秀怎么在这种时候背着他抛售？
“那个老女人，这是要跑路吗？”
谢闻祈紧握着酒杯，手背青筋暴起，莫名有些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