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泗水之上。
周瑜立在楼船船头,江风掀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船舷两侧,三千孙军士兵屏息凝神,甲胄上的冷光被帆布遮掩,只有船头的了望手偶尔发出低低的指令,引导船队在曲折的水道中穿行。
“还有半个时辰到达彭城。”陈霸先低声禀报。
周瑜点头,抽出腰间佩剑,剑鞘轻磕船板:“传令,斗舰在外围警戒,走舸载士兵沿浅滩靠岸。张定边、张俊、伍建章,带各自部曲随我登陆。”
“陈霸先,你守护船只。”
诸将齐声领命。
片刻后,走舸陆续抵近岸边,士兵们猫着腰跃入浅水区,脚踩淤泥无声前行,很快在堤岸后聚成一道沉默的人墙。
周瑜最后一个上岸,靴子陷进湿泥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远处彭城的轮廓。城墙上隐约有灯火跳动,像困兽的眼睛,而城墙外更远处,连绵的营帐如蛰伏的长蛇——那是刘备的围城部队。
刘备与岳飞合兵后,便一齐驻扎于彭城县外,现在彭城县外有刘备、岳飞、李秀成三支部队。
“动作快,沿芦苇丛潜行。”周瑜挥手,率先钻进及腰的芦苇。
三千人如同一条黑色的游蛇,在夜色中蜿蜒向前,芦苇叶摩擦甲胄的沙沙声被风吹散,融入水流的呜咽。
距刘备营寨不足百步时,周瑜抬手示意停止。
他趴在芦苇丛中,借着月光打量营寨布局,只见哨兵稀疏,篝火旁的士兵甚至歪着头打盹。
刘备果然松懈!
周瑜心中窃喜,转头对张定边道:“你带左翼五百人,从东侧袭扰;伍建章带右翼,抄后路;张俊随我中路突破,直插营寨核心。”
“记住,速战速决,别恋战。”
三将领命,各自带人散开。
周瑜深吸一口气,猛地起身:“杀!”
随着周瑜一声令下,喊杀声骤然撕破夜空。
孙军浩浩荡荡地冲出芦苇丛,张定边的白虎吞月刀率先劈断栅栏,刀锋扫过之处,哨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栽倒在地。
伍建章丈八蛇矛划出弧线,矛尖穿透营门的木栓,右翼士兵蜂拥而入,火把被点燃,瞬间照亮了营寨内的混乱。
刘备营中,士兵们从梦中惊醒,赤着脚四处逃窜。
张俊提着剑护在周瑜身旁,以此避免冲锋在前,同时博取周瑜好感。
周瑜身处众人的包裹当中,时刻注意着刘军动向。
吃过一次大亏后,周瑜现在谨慎非常。
“刘备要退!”约莫三个时辰后,周瑜敏锐地注意到刘军在有条不紊的撤退。
刘备撤退对周瑜来说是一件好事。他撤走周瑜就能救出杨坚了,但周瑜却笑不出来。
“都督,他们退得太整齐了!”
张俊策马赶来,脸上满是疑惑:“像是早就准备好了!”
周瑜皱眉,双眸死死盯着刘备撤退的方向。
火把连成的长龙正缓缓向西北移动,速度慢得反常,既不像是溃败,也不像是有序撤军,反倒像在刻意拖延时间。
他低喝一声:“不对劲,别追了!加快速度靠近彭城!”
“可能是诱敌深入之计,先把杨坚救出来再说”
就在此时,彭城县墙上响起急促的梆子声。
城头的灯火骤然亮起,照亮了城墙内侧涌动的人影。
肉眼可见,城墙上聚集了大量士兵。
“杨坚要配合我们了!”周瑜精神振奋。
城内,杨坚正站在箭楼里,身旁高颎抚掌道:“主公,周都督到了!刘备的营寨已乱,正是突围良机!”
杨坚抽出腰间横刀,刀身在灯火下闪着寒光:“传令,打开南门,杨素带一千人殿后,其余人随我冲杀!”
城门“嘎吱”作响地打开,杨军涌出,直扑刘备的侧翼。
此时周瑜的部队已杀到城下,两队人马如同两股洪流,在刘备的营寨边缘轰然相撞。
孙军从外往里冲,杨军从里往外杀,刘备的士兵被夹在中间,本就松散的阵型瞬间溃散。
“周都督!”
杨坚在乱军中认出了将旗下英俊的周瑜,策马冲来。他的战袍已被鲜血染红,头盔歪斜在肩上,却难掩眼中的兴奋。
周瑜勒住马,与他并辔而立:“杨公,此地不宜久留,刘备拖延时间必有后手,我们快撤。”
杨坚点头,高颎已指挥隋兵收拢队伍。
周瑜传令张定边、伍建章断后,张俊负责清点人数,两队人马合在一处,沿着原路向水边撤退。
此时天已微亮,东方泛起鱼肚白,厮杀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伤兵的呻吟。
刘备眺望着周瑜撤退的方向,嘴角勾起冷笑。
哪可能叫你这么轻易救出杨坚。
突袭这么久,老子麾下一个猛将没遇到,不觉得奇怪吗?
回到水边时,船队已在岸边等候。
士兵们跳上走舸,楼船和斗舰的帆已升起,只待最后一批人上船。
周瑜看着士兵们陆续登船,杨坚、高颎、杨素等人也已上了船,才松了口气,转身踏上自己的座舰。
“起锚!顺流而下!”周瑜站在船头,下令道。
船队缓缓驶离岸边,晨光中,彭城的轮廓越来越小。
士兵们瘫坐在甲板上,有的包扎伤口,有的低头喘息,张定边擦拭着白虎吞月刀上的血污,伍建章则摩挲着丈八蛇矛的矛杆,只有杨坚和高颎在船舱里低声交谈,神色凝重。
“周都督,刘备此战太过反常。”
高颎走进船头舱室,对周瑜道:“他若真想守城,何必放我们轻易突围?”
周瑜望着前方的河道,眉头紧锁:“我也在想此事。刘备素以坚韧着称,今日却如此轻易撤退,恐怕……”
话音未落,了望手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都督!前方有东西!”
周瑜猛地抬头,只见前方河道中央,一道黑影横亘水面,随着船的靠近渐渐清晰——那是一道由粗铁锁连接的障碍,铁锁两端固定在两岸的巨石上,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木板,显然是临时搭建的。
“铁锁拦江?!”张俊瞳孔骤缩。
周瑜马上作出反应,喝道:“加速冲过去!楼船在前,斗舰两侧掩护,撞开它!”
楼船应声加速,巨大的船身劈开水面,船头撞向铁锁,很快破开第一道铁锁。
铁锁上的士兵用投石车和床弩攻击楼船,奈何这玩意儿实在结实。在楼船破开铁索之前他们并未造成有效伤害。
“再加力!”周瑜怒吼。
就在此时,水下突然传来刺耳的摩擦声。
最前面的一艘斗舰猛地一沉,船底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穿,河水“咕嘟咕嘟”地涌进船舱。
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呼喊,斗舰在片刻后便倾斜着沉入水中。
张定边急呼,指着水下隐约可见的尖刺,“都督,是铁锥!”
话音刚落,又有几艘船底传来撞击声,有的船身被铁锥划破,有的则被死死卡住。
船队的冲锋瞬间停滞,水面上漂浮着断裂的木板和挣扎的士兵。
“卑鄙!”
周瑜咬牙,正想下令调转方向,却见对面桥上数十架投石车和床弩齐发,石块和巨箭呼啸着飞来,砸在楼船的甲板上,木屑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周瑜蹙眉。
对面很显然有熟悉水战的高手,抓住他转向的机会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铁锥、铁索的布置十分合理,每一个都卡在了周瑜战船冲锋的必经之路上。
“冲过去!靠近铁索!”
“张定边、陈霸先、伍建章,带精锐登桥,毁掉铁索!”
三将领命,带着数百名士兵跳上靠近桥梁的小船,冒着箭雨向铁锁冲锋。
杨军不熟悉水战,现在正吐着呢,无法调动。
包括刘备麾下很多将领也因不能在铁索构造的桥梁上站稳而未能直接参战,只是站在陆地上指挥。
此战是刘备重生以来麾下猛将作用最小的一次。
三将靠近,桥上顿时陷入混战。
投石车不断砸下石块,床弩的巨箭穿透人体,而孙军在三员悍将的带领下冲杀,桥梁上很快堆满了尸体。
孙军几次冲到铁锁前,都被戚继光击退。
鲜血顺着木板缝隙滴入水中,将河道染成了红色。
这场争夺战一打就是六个时辰。
从清晨到午后,太阳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水面上的战船越来越少,桥梁上的尸体堆积如山,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
周瑜站在楼船甲板上,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脸上沾满了血污,眼神却越来越冷。
“都督,不能再耗了!”
陈霸先浑身是伤地退回船上,声音嘶哑:“铁索太坚固,我们的人快拼光了!”
周瑜抬头,看向河道两侧,两岸的树林里隐约有旗帜晃动,显然刘备的援军正在集结。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令:“撤!转向西侧支流!”
船队艰难地调转方向,却发现西侧的水道入口处,同样横亘着一道铁锁。
周瑜的心沉到了谷底——后路也被堵死了。
他当机立断道:“所有人跳上小船,沿河岸突围!”
士兵们纷纷跳上救生艇,向岸边划去。
周瑜带着杨坚、高颎等人登上一艘小船,刚划到岸边,却见树林里突然冲出无数伏兵,为首的一员大将身披红袍,手持沥泉枪,正是岳飞。
“周瑜,别来无恙?”
“此路不通,束手就擒吧!”
伏兵如潮水般涌来,与登陆的孙军展开激战。
杨玄感提着刀冲在前面,却迎面撞上了杨再兴。
【杨玄感裸武力99,战马+1,长矛+1,当前武力101】
【杨再兴裸武力102,狼啸赤月枪+2,虎贲千里马+2,当前武力106】
两骑在乱军之中轰然相撞。
杨玄感挺长矛直刺,矛尖带着破空锐啸,直指杨再兴面门。
杨再兴侧身避过,狼啸赤月枪顺势横扫,枪杆上的红缨如烈火翻卷,枪尖擦着杨玄感的甲胄划过,激起一串火星。
“铛!”
就这样斗杀二十合,杨玄感双臂发麻,却咬牙拧转矛杆进攻,矛尖如毒蛇吐信缠向对方咽喉。
杨再兴沉腰立马,枪尖陡然下沉,避开锋芒后猛地向上一挑,枪刃擦着矛杆削向杨玄感握矛的手腕。
杨玄感慌忙收矛,却已迟了半步。
杨再兴手腕翻转,狼啸赤月枪如灵蛇钻隙,枪尖带着呜咽声穿透杨玄感的护心甲。杨玄感瞳孔骤缩,长矛脱手落地,身体缓缓从马背上滑落。
杨再兴抽枪回马,枪尖滴落的鲜血染红了枪身的赤月纹,他勒马立在尸身旁,枪尖斜指地面,枪缨在风中猎猎作响。
“杨将军!”杨坚惊呼,却被高颎拉住。
“主公快走!”高颎推着杨坚,向另一侧突围。
混战中,张俊被几名岳家军士兵围住,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同伴,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打了这么多年仗,他最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眼下这局面,再硬拼不过是白白送命。
留着这条命,投了对方未必没有活路,反正当兵吃粮,跟着谁不是混饭吃?
他眼珠一转,突然丢下了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喊:“我降!我降!别杀我!我知道周瑜的部署,我能帮你们!”
周瑜瞥见张俊投降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却无暇顾及。
当他们终于摆脱追兵,逃到一处山谷时,回头望去,身后只剩下寥寥几十人。
晨光再次亮起,照在他们狼狈的身影上,泗水之上,战船的残骸仍在燃烧,烟雾弥漫,如同一场未尽的噩梦。
周瑜靠在一棵树上,胸口剧烈起伏。他望着远处河面的火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这场仗败得太彻底,从夜袭彭城的顺利,到与杨坚里应外合的顺畅,再到铁锁拦江的猝不及防,一步步都像是落入了刘备的算计。
他自负通晓水战,却在最擅长的河道里栽了跟头,铁锥与铁索的组合,竟是他从未想过的阴招。
高开低走,必胜的局面不知从何时起变得难以控制,一直到现在输得一塌涂地。
战船、士兵、将领,全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