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在京津路段待了两日,期间还顺手处理了几个仗着身强体壮,抢夺工友工钱的恶汉。
因着这工程开始便是胤礽亲自盯着的,工部和户部的官员都不大敢在账目上动手脚。
毕竟他的口碑摆在那里,就连内阁的几个重臣都在他手上吃过亏,其余人就更不敢摸老虎的屁股了。
与京津路段相比,冀州的地界大,官道也纵横交错,进度要比京津路段缓慢一些。
胤礽巡视完之后,也没有回京,又去瞧了瞧西山采石场。
如今这个时期,与矿场和砖窑沾点边的地方都容易滋生腐败,尤其是那种不把人当人的畜生,一般都出自这种产业链上。
三晋那边的煤矿上,胤礽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派人去瞧一回,这西山采石场胤礽倒是第一回过来。
西山采石场地位于京郊常平县,赫舍里·承丰穿着常服,只带了四个护卫就去了。
护卫之一便是胤礽。
不是他不想大张旗鼓地搞突击检查,是条件根本不允许。
进山运送石料的路就只有一条,走别的地方进去不安全,但他要是顶着太子的身份过去,矿场的人在路上动点手脚,他进去都难。
五人骑着马,马鞍上挂着未上膛的火铳,矿场守备一看,便知道这几人身份不简单。
在得知承丰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来矿场视察的时候,守备脸色难看一瞬,随即满脸堆笑,要迎承丰去驻地喝茶休整。
这一切都被胤礽看在眼里。
承丰闻言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反而咬死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办,说他只是进去转一圈就走,守备没有办法,只得差人去牵自己的马来。
只是他吩咐亲军之时,飞速地给后者使了个眼色,若非胤礽一直盯着他,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看着守备满脸憨厚的样子,胤礽眸色渐深。
这守备明显有问题。
但眼下他却不能直接叫承丰将人拿下,否则耽误了时间,矿场里头的事儿就更说不清了。
后续的事儿果然如他预料的那般,守备一直在拖延时间,他的亲兵光是去牵马就牵了半炷香。
胤礽避开守备视线,拿马鞭碰了碰承丰的小腿。
承丰了然,冷声问那守备,
“牵个马而已,需要那么长时间吗?”
“大人恕罪,实在是马厩离得有些远,下官再差人去催一催!”
“不必了!”
承丰拉了拉马缰,
“本官早已经提醒过你,还有别的差事要办,你就在此地等候吧,本官自己去里头转一圈!”
“驾!”
他说完,也不待守备回应,双腿一夹就开始驱使着马匹往里头走!
可是没有守备的同意,士兵就堵着路口,根本没有放行的意思。
守备一看拖不得了,连忙开口阻拦承丰,
“大人等等!这不就来了,这不就来了嘛!”
胤礽回头一看,果然见那亲兵牵着一匹马小跑着过来了。
胤礽心头冷笑一声。
若是没人去催,这牵马的就算牵上一个时辰,怕是也不会出来。
守备上前迎了几步,动作称不上多利索地上了马,满脸堆笑道,
“这一路都是运送石料的车,还是下官带着您过去安全些……”
只是他刚挥手让人撤下行马,那边承丰直接扬起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那屁股——
“驾!”
马儿嘶鸣一声,飞速的冲过关卡向山中冲去。
胤礽等人紧随其后。
守备被这变故惊的呆立片刻,随即气急败坏,
“大人,您倒是等等下官!别走!”
“哎!”
“拦下他们!里头不能那么横冲直撞!”
“快点跑啊!死马!”
守备吃了一头一脸的石灰,死命抽着马屁股都没能追上胤礽等人。
也不看看他们的装备差距,胤礽骑的马可是千里良驹,矿山守备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儿,马匹的质量哪能跟他们相比。
这会儿正值午时,路上并没有运送砖石的队伍,所以胤礽一行人很轻易就到了矿场内部。
里头的采石工正卖力的敲打着山石,旁边有官兵挎着佩刀监督。
一眼看过去确实没什么异常。
见有人从入口处进来,看守的官兵瞬间靠过来,
“什么人?!”
承丰也不下马,从怀里摸出太子金令,出示给他们看,
“我乃太子亲卫,此次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视察!见此令如见太子!”
为首的把总一听,立刻跪倒在地,
“小人叩见太子殿下。”
在场其余人有样学样,矿场腹地偌大的地界上稀稀拉拉的跪满了一地人。
把总也不是个傻的,既然这五个人能越过关卡,直接骑马来到这里,那指定是得到了姐夫的许可了。
只不过这几个人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把总百思不得其解。
承丰没时间跟他废话,直接吩咐他将所有劳工带到空地上。
他有话要问。
把总不敢耽搁,很快就将人都叫来了。
承丰随意挑选了几个人,问出了胤礽提前定好的问题。
胤礽边听边蹙眉。
事实上劳工的回答没什么大毛病,可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采石场里头的劳工都是从京城周边调集来的罪犯,他们罪不至死又不能关在牢里头白白消耗粮食,于是发配到这里采石就是惩罚的手段之一。
这里的罪犯的日常生活物资都是朝廷派发,每人每天的生活标准都明文规定了的。
毕竟他们罪不至死。
可这里的守备明显没将劳工们当做人看,眼瞅着所有劳工都是一脸菜色,胤礽的神色越发冰冷。
若这里的生存条件真如他们口中所言,劳工的脸色也不至于差成这样,胤礽甚至在其中看见了几个身上带伤,脸色苍白如纸的瘦弱少年。
在长丰问完三个人之后,守备才姗姗来迟。
“大人,您怎么不等等……等等下官呐!”
他一边埋怨,一边疯狂的给自家小舅子甩眼色,而那把总接收到他的信号后,隐晦的冲他眨了眨眼睛,守备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两人的眉眼官司被胤礽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