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经济时报》上便刊登了一篇特约通讯员文章,文章对国内的粮价现状和一些粮食企业缺乏社会责任感的行为大批特批。并在文章末尾指名点姓龙盛集团有操纵市场的嫌疑,因为据可靠消息证明,龙盛集团一方面在国内大力囤积大豆,一方面又在国际大豆期货贸易中疯狂做空。
2000年左右国内尚未建立《期货法》,跨国期货操作虽然可行,但始终处于监管的灰色地带。虽说法无禁止即可为,但真正搞期货交易的国内企业没有几个不是在胆战心惊地赚钱,就怕哪天运气不好被当做典型以儆效尤。
罗英民和赵铮当然也是这样,所以在被《经济时报》点名后,父子两个很是惊惶了几天时间。不过好在报纸上的文章并没有对龙盛集团本身造成较大的影响,只是对他们父子两个影响比较大而已。
因为上面可以不追究龙盛,董事会却不会轻易放过这对父子主动送上来的把柄。父子两个在董事会上被点名批评,赵铮尤其被大批特批。
有董事会成员强烈要求将赵铮的董事长特助职位免去,将他下放去子公司锻炼,罗钊的几个舅舅顺水推舟提出可以让罗钊顶替赵铮的职位到集团任职。
既是公事也是家事,在罗英民模棱两可的态度下,龙盛的董事会开了一次又一次,一时间各方势力相互角逐,始终僵持不下。
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赵铮身上的所有职务全部暂停,暂时交给其他人代为负责。正因如此,罗钊终于得以拿到龙盛集团关于长乐宫项目的全部资料,以及标书。
在竞标日的前三天,贺兰终于看到了龙盛的标的,险之又险的是,龙盛的标的与汝辉相差并不多,但如果看企业实力,汝辉绝对不是龙盛的对手。
幸好还有罗钊在。
罗钊成为龙盛集团长乐宫竞标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对贺兰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一方面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竞争对手的底牌,另一方面还为她节省了一笔不必要的“劳务费”。
贺兰原本打算如果赵铮非要撬长乐宫这个墙角不可的话,她就花点小钱,请上次在肉联厂项目上结下过梁子的矮胖男人做外援的。
这回不用了,省下了。
不过令贺兰没有想到的是,矮胖男人没赚到贺兰这笔劳务费,转而私下里去联系赵铮,想要利用曝光竞争对手黑幕的方式从赵铮那里再赚点零花。
不知道赵铮是不是失业在家闲的,居然打电话到贺兰的手机,一副咱们俩谁跟谁的语气,说道:“贺厂长,你想知道龙盛标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让外人在中间横插一杠。”
眼下长乐宫项目十拿九稳,贺兰也有了逗闷子的心情,她阴阳怪气道:“我问你就会说?”
赵铮:“当然了,龙盛参与长乐宫竞标本来就是我为了与你见面特意创造的机会。”
这家伙连装都不装了,贺兰顿觉一阵恶心。“赵铮,你的脸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
赵铮:“随便你怎么说都可以,我心甘情愿。”
实在太恶心了,所以贺兰决定恶心回去,“罗家没有镜子总有马桶吧?好歹去照一照,你真的认为我会眼瞎到放弃谢益清选择你?”
“一个徒有其表、一事无成的人,除了那张脸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对啊,我就是看上他那张脸了,谁让你没有呢,你如果长成他那个样子,我说不定也会看上你,要不辛苦赵特助去整个容?听说你最近刚好空闲时间比较多。”
赵铮差点被气出乳腺增生,强忍怒气说道:“贺兰,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贺兰:“是吗?我不信。”
赵铮:“你这样不给面子,长乐宫的竞标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无所谓啊,你以为我只有长乐宫一个选择吗?实话告诉你,我还看上了一块地,长乐宫竞标失败我就去把那块地买下来,按照我自己的喜好建一栋崭新的办公楼。”
赵铮:“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走着瞧。”
挂断电话贺兰对一直旁听的谢益清抱怨:“幼稚,龙盛到了他手里早晚要完蛋。”
谢益清刚刚跟罗钊发过短信,说道:“不要听他信口开河,罗钊刚刚对我说,龙盛之所以竞标长乐宫另有隐情,据他说是为了给某位领导刷政绩,给龙盛挣好感。”
贺兰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还有这种事?杨俊怎么没跟我说过。”
杨俊回答她:“我以为你知道。”
卫宁市分管金融和经济方面的二把手是位实干派,这几年卫宁市的经济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上面有意让他在任职期满后官升一级,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所以龙盛便借长乐宫项目主动献上了殷勤。
贺兰对这位二把手的观感十分不错,他主持工作期间卫宁市先后出台了许多对民营企业有非常大帮助的政策。比如用下岗职工再就业补贴来抵扣企业所得税,既降低用工成本,又确保政府补贴实实在在地落到招工企业口袋里。
之前在和杨俊接触的过程中贺兰没少夸他的这位直属领导造福一方,所以杨俊便以为她知道处置不良资产也算是为官一任的重要政绩,谁料她竟然不知道。
贺兰含含糊糊地问:“那最后长乐宫落在谁的手里,政绩是不是就算谁刷的?”
杨俊笑了笑,没把话说死,“也许吧。”
贺兰挂断电话越琢磨越觉得杨俊的语气里带着肯定,于是她连夜召集投标小组人员,将报价往上提了提,把原本只比龙盛高一丢丢的报价提高到另一个高度。
于是开标日当天,在总共只有两家企业参与竞标的开标现场,汝辉凭借着价格与企业硬实力成功中标。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赵铮从听到汝辉成功中标的那一刻起便忍不住怀疑罗钊人在曹营心在汉,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理,他直接向有关部门实名举报罗钊涉险串标。
然而都不用成立调查组彻查,两家企业的标书摆在一起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根本没有串标的可能。首先报价相差太多,其次投标文件没有半点相同之处,这怎么能叫串标呢?
于是在这次小风波过后大约一个月,2001年的国庆节,汝辉集团终于在集团正式挂名成立的一个月后拥有了自己的办公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