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米见山姆思维正常,狠狠松了一口气。
“好了哥哥,这次见面,我把我的经历都抖落得差不多了。”
黛米边说,边伸手拿起桌上造型精美的花束,端详着,略带感慨,
“这是……哦,酒馆里那些顺着墙壁依次摆开的那些插花都已经枯萎了,幸好你的手艺依旧不错。”
“哥哥,你这些年在做什么?过得还好吗?”
她的目光越过山姆,扫过四周被封死的窗户,
“骗我是行不通的哦,我长大了,脑子现在也聪明的很。你不必说什么你过得很好,不需要我操心等这种超级明显的假话。”
“还管起你哥的事来了?”
山姆不客气道,
“长大了也是个小孩,不懂装懂的样子让人想捧腹大笑。”
“闭上你的嘴巴,黛米,你最好立刻,马上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就这么一路滚回酒馆。没事干就计划下你的人生,别整天琢磨一些有的没的。”
山姆知道他粉饰太平没有用,干脆指着房间里家具丰富摆放整齐的布置,说,
“你哥我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暂时没办法脱身。”
山姆嗤笑一声,
“但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炙手可热的顶级人才,只要好好办事,没有哪个傻子会想着杀了我。”
黛米觑着他的神色,态度有点松动:“真的假的?”
山姆不满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这个质疑黛米还真没办法反驳。
调酒师移开目光,说:“是,我知道你在哪里都会过得很好,你一直都很努力,也很有天赋。”
“但你瘦得太厉害了,我感觉这里的人压根就没有好好照顾你,甚至有几分不管你死活的意味。”
山姆磨着后槽牙,忍气吞声的给奥尔菲斯开脱——
“你误会了,黛米。我从来没有受过缺衣短食的冷待,是我自己没什么胃口吃饭,送来的菜经常放到冷,我就更不想吃了。”
这话算是半句实话。
奥尔菲斯确实没让老管家虐待山姆,一日三餐还是照常送的。
只是长期处在压抑而封闭的房间内,无法跟外人交流。山姆情绪恶劣,总是把餐盘扔到角落,任由泼洒一地的食物变质发霉。
“你虽然有时会忘了吃饭,但不至于天天都没胃口吧。”
黛米捕捉到重点,不依不饶,
“哼,哥哥,你要么撒了谎,要不然就是有事情,压得你食不下咽。”
“我说了,现在的我可不好骗,我一眼就能看穿你拙劣的骗局。”
山姆敷衍点头:“嗯嗯嗯,你很聪明。那你聪明的看不出来我懒得说吗?”
“我再说一遍,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黛米,我对你的要求不高,只要你下雨了会往家里跑就可以了。”
山姆哄小孩一样的语气激怒了黛米,调酒师随手把酒瓶插花摆回桌子上,起身仰着头盯着山姆——
“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明白,你肯定陷入了一个非常大的麻烦,你甚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对不对?”
“哥哥,我不会走的。”
“你为什么要发火呢?有什么事情凭什么不跟我说?我们是兄妹,一路扶持过来的家人!”
“黛米,你自作多情了。”
面对气鼓鼓的黛米,山姆也被激怒了,
“你别忘了,我们之间毫无血缘关系。我只是你那个疯子妈妈收养的!”
山姆撑着桌子,努力控制着脾气,
“这么多年了,我尽心尽力照顾你到这么大,已经还了你妈妈最初对我的养育之恩。”
“我说实话,疯妈妈在最后给我们带来的只有痛苦,不是吗?可我也没有恩将仇报,不仅救了自己,还把你也带离了贫民窟,我对你这个养妹仁至义尽。”
山姆指指自己,摊开手,
“很明显,我们身体里流着不同的血,我们人生的上限从不对等。天赋,学识,你哪样算上佳?你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看得懂我的手稿。”
“我说的难听点,黛米,你,只是一个小城里的普通姑娘!”
这句话打击的黛米脸色一白。
山姆丝毫不管她泛红的眼圈,继续道:
“我跟你断了几年联系了?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我实话实说,我有很多次机会能回去找你,但我压根就不想!不想带上你这个累赘!”
“你算什么?你能做到什么?你现在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不还是要我给你收尾?你以为凭借你自己的力量,你能从这座守卫森严的庄园里面冲出去吗?”
山姆感觉自己大脑深处突突的跳,连眼睛都有些痛起来了,
“黛米,你太天真了,你以为生活是童话吗?你知道这座庄园有多少机关吗?有多少危险吗?离开你的避风港后,弱小的就像一只蚂蚁,可以被人随意踩死!”
面对山姆火力全开的贬低,黛米已经度过最初的伤心。
她没有低下头,而是坚决道:“我知道的,我不比谁更聪明,我只是个普通人。”
山姆眼睛一瞪:“你知道?你压根就不知道!”
“不是的,哥哥,我真的知道。”
黛米有些伤心,破天荒的没有撒娇,没有嬉皮笑脸,而是努力露出一个笑来,
“别忘了,你离开我已经有几年了。”
“我没有卖掉酒馆,我还想办法继续经营了下去。”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独自经营酒馆,总是会招来一些不长眼的秃鹫,想把我当块无人认领的腐肉,直接叼走。”
“这个社会可真奇妙,有好人,也有坏人,但更多的是灰色的。”
黛米伸出手,她的手有些粗糙,掌心的茧子就像围裙上的补丁,是劳动的痕迹,
“最苦的时候,我也想着干脆卖掉酒馆,拿笔钱找个地方躲起来睡大觉好了。”
“但我总会想到那天,你离开酒馆时的背影。”
“他们说你上了港口的船,说有人跟着你,说你只留下了一句让我守好酒馆的叮嘱。”
“你后面只寄了几封信,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你没说回来,也从没说不回来了。哥哥,我不敢卖酒馆,怕你从此找不到我。”
“所以我尝试着反击,摸索出了一套黛米的独家方法。我假装自己喝太多,趁机发酒疯,一路追着那些人从酒馆门口砍到警局。谁靠近我都砍,醒来就懵懵看着警察,问我怎么在这里。”
“就这样,我总是醉着,他们也不敢惹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