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有个规则：王不见王！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两王相见，必有一死。
皇城，仁寿宫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对朱佑樘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当年，他被万氏迫害，吃百家饭长大，与成化皇帝相认之后，就是被寄养在仁寿宫。
当然，这些都是《大明狗腿子》这本书上说的，真假不定。
事实上，朱佑樘对真实的事情，也不知道。
他穿越过来，年纪太小，只是个幼童，这副身体的主人，不似张山风那般有十几岁，记不得那么许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确受周太后庇护许久，也被万贵妃打压！
今天，一切似乎回到最初的圆点！
他与成化皇帝，最终要在这里解决一些事情。
一入宫，身后的侍卫被拦截。
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牟斌却半步不离，仅仅两招就推开两大高手，跟着朱佑樘入殿。
这才是真正的贴身高手，很敬业！
朱佑樘一入殿，就看到略带慈祥微笑的周太后，满脸严峻的成化皇帝，以及一脸惊惶的万贞儿。
甚至，一直淡薄世事，不理世事的王皇后也到场了。
都在等哥，哥这面子，有点大！
朱佑樘走近，恭恭敬敬的给在座的请安。
然后，他才在末位坐下。
礼节非常到位！
都是亲戚，打归打，名义上还是老爹，老娘，老祖母，可别乱了辈分！
周氏比较淡定，笑眯眯的看着朱佑樘这整套礼节，心也就放在肚子里了。
这场召见，实际上是她发起的。
目的是让事情可控，不要闹大，被外面看了笑话。
尤其是，不能死皇家的人！
至于这场夺门的输赢，她无所谓。
就如同她对朱佑樘说过：后宫不得干政！
对周氏来说，江山还姓朱，还是她这一脉。
那么是儿子，还是孙子，做皇帝，这些都不重要。
所以，她显得十分漠然。
显然，王皇后也是一样的，一直表现得很漠然，甚至她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朱佑樘的成长，她也出过力！
如果朱佑樘登基，她至少也是个太后。
但是她的对头——万贞儿，可就完蛋了！
王皇后生性还是很淡然，很快压下这一丝快意，淡然的向朱佑樘点头回应。
一套礼节，该客套的已经客套了。
成化皇帝就没那么淡然了，开门见山，十分冷漠道：“退去外面的兵马，今日之事，朕当作从未发生！”
他是再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夺门一次。
问题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这找谁说理去呢？
恐怕，只有李渊明白这种感受吧。
朱佑樘摇了摇头，淡定拒绝了：“父皇，我可以退！
但是，您想过没有，今日我如果退了，江山将不再姓朱！”
退？
可能吗？
他能退，成化皇帝不可能杀他，顶多拘禁。
但是，张山风呢？
疯子又不傻！
都造反了，不成功，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张山风不会退！
那么，这个时候他下令退，张山风会毫不犹豫翻脸，然后顺势打扫皇宫。
到时候，这里的人，都会被打扫。
然后，张山风自然要推着他，不得不坐上龙椅！
关键时刻坑兄弟，疯子会怎么想呢？
那个时候，疯子还听不听他的，江山还信不信朱，可不好说了。
周氏脸上的淡然不在：“太子这是何意？”
她是淡然。
但是！
这有一个前提：江山还是老朱家的江山！
朱佑樘看了一圈不解的众人：“楚汉之争，项羽轻视了一个人，最终兵败！
反而，汉高祖重用了这个人，从此沙场不败，夺取天下！
被父皇屡屡贬谪的这个人，难道没有超越当年淮阴侯之能吗？
今日我若退，身死是小。
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杀尽皇室，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都逼宫了，还退，怎么可能呢？
万贞儿咬牙切齿道：“张——山——风！”
成化皇帝猛然惊醒，他的确忽视了这个人！
周氏冷着脸：“你就一定能压制他，此人今后若反，你如何能治！”
朱佑樘淡然一笑，十分自信：“皇祖母，您是不知道孙儿和他的关系。
孙儿若杀他，他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们是换命的交情！
但是，孙儿永远不会杀他！
孙儿需要他。
他能帮孙儿治四海，扫八荒，或许数十年之后，鞑靼不再，倭寇靖平！
高祖太宗做不到的，孙儿认为，他能帮孙儿做到！”
谈及张山风，朱佑樘很得意。
成化皇帝并不以为意，冷笑道：“言过了！
高祖皇帝崛起于微末，戎马一生，驱逐鞑虏，恢复华夏衣冠，创立大明万世基业。
连万国来贺的太宗皇帝，尚不敢与之并驾！
高祖为千古一帝，何人能与之并论呢？”
朱佑樘第一次出现不尊敬的表情，一抹鄙夷：“万国来贺算什么？
区区鞑虏，又算什么？
父皇难道还没看出来，关外鞑靼，其实骷髅师挥手可灭！
留着他们，只是防止您在灭了外患之后，兔死狗烹罢了！
鞑靼，现在也就给新兵练一练手。
儿臣登基之日，鞑靼可灭！
接着，就是北边瓦剌，女真，再接着南边的南掌，安南，暹罗诸国。
然后，是满刺加和附近的苏门答刺、旧港、瓜哇、泞泥等国。
再往西边，还有波斯，奥斯曼，弗朗基，法兰西。
甚至，还有未成帝国，却土地广博的澳洲，美洲大陆。
您的眼界——太小了！”
成化皇帝一脸惊骇和茫然，这里面有很多，他听都没听过的国家。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仅小看了张山风，还一直小看了，这个总是淡然的儿子。
太子拥有吞并寰宇的庞大野心！
成化皇帝喃喃道：“吾儿野心之大，远胜洪武！”
他也是皇帝，也有着开疆扩土的野心。
否则，他也不会秣马厉兵，收服河套，也不会让王越、汪直屡屡出兵，征伐女真，鞑靼等部。
但是，他的野心，比不过修道之心，更加及不上享乐之心。
朱佑樘收起野心的时候，还是很文雅的。
这是多年养气，博览群书的儒雅之气，用来掩饰自身嗜血之心，结交儒臣用的。
他的本心，从未改变！
此时，外围已经听得见“突突突”的快炮声。
很显然，张山风已经到了附近。
成化皇帝站起身，恢复泰然，将万贞儿挡在身后。
他问向朱佑樘：“今日之事，你待如何？
难道你还要弑父不成吗？”
一声弑父，成化皇帝身后，涌现数十人，将朱佑樘和牟斌围住。
朱佑樘一抬手，止住了正要拔刀的牟斌。
他依旧淡然的回应成化皇帝：“今日之后，父皇依旧是父皇，贵妃依旧是贵妃，儿臣只要一样东西！”
这不是敷衍成化皇帝！
虽然，他灵魂不是成化皇帝的儿子。
但是，喊了这么多年的父皇，感情是淡，但还是有的。
更何况，前几个月，成化皇帝被群臣围追堵截，最后时刻，也没废他的太子之位。
既然，这个便宜老爹没把事情做绝。
那么，他也就不会将事情做的太绝！
身份上，总归还是亲父子！
成化皇帝松了一口气：“说！”
朱佑樘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从今以后，父皇专心修道，后宫玩乐照旧，一切都不变。
甚至，儿臣还能保证，内帑以后，每年有翻倍的银子给您享乐！
只是朝堂政事，儿臣代劳！”
这是最大的让步了！
他可没有李世民那么绝，直接嘎了自己的兄弟，逼得老爹当太上皇，自己去坐皇位。
他对皇位没兴趣！
真的！
都掌权了，皇位只是虚的。
他要实际的！
成化皇帝脸色变幻，这等于架空他！
周氏如同睡着了一样，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王皇后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但是很快恢复淡然。
万贞儿脸上怒意一闪而逝，显然是不甘心。
而此时，快炮的突突声，以及火铳的砰砰声，已经非常接近。
显然，张山风已经接近仁寿宫，离此地很近很近了！
成化皇帝尽力压制心中的烦躁和怒火：“你若主政，打算怎么做？”
朱佑樘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件事，调防！
这点还请父皇见谅。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儿臣想调一万骷髅师驻守皇宫，想必父皇应该不会为难儿臣吧！”
这是保命的根本！
如果放过成化皇帝，万一他老人家，转身调兵，骷髅师再厉害，也不可能三千敌几十万的大军！
如果有一万骷髅师，守卫皇城，朱佑樘相信，哪怕是十万大军，也别想攻破皇城！
相信成化皇帝只要不想天下乱战，就不可能搞衣带诏那一套，把大明江山玩废掉。
成化皇帝冷哼一声：“准了！”
朱佑樘伸出第二根手指：“万氏一族，免死！
但是，他们不适合为官！
他们贪不要紧，但平庸无能，祸害百姓！
高祖皇帝曾经视百姓为天，禁止与民争利。
唐太宗也曾说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儿臣不能容忍万氏一族，荼毒百姓，鱼肉万民，请父皇圣断！”
这是腰斩万党！
万党少了朝堂上的万氏核心，自然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要夺权，必定要除万党！
这时，仁寿宫殿门口，已经聚集许多骷髅师，围着朱佑樘的守卫急忙赶往殿门口。
张山风正在朝里面喊话，要见朱佑樘。
成化皇帝双拳一紧，牙齿紧咬：“准！”
随即，成化皇帝寒声道：“今日杀戮太多了，让他们停下！”
朱佑樘对着牟斌吩咐了一声，牟斌急忙朝殿外而去。
此时，万贞儿身后，一个老太监，飞快的冲出，手中握着短小的匕首，刺向朱佑樘。
成化皇帝大惊：“住手！”
老太监根本不管，脸上尽是狰狞，以及得意的狞笑。
朱佑樘依旧淡然，几乎没什么动作。
这让老太监甚至笑出声了。
“砰！”
一声枪响，连睡着的周氏都被惊醒。
朱佑樘缓缓从袖中举起手铳，见老太监未死，板下击锤，连补了两枪。
直到老太监断气，他才缓缓的收起手铳。
场面有点血腥，成化皇帝不免后退一步。
万贞儿更是不自觉的，往成化皇帝靠近，贴着成化皇帝的后背，她才感觉一丝安全。
王皇后经过最初的惊慌，也淡然起来。
周氏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继续眯着眼。
并非影视剧那般，死个人就鬼叫一波。
枪杀，相对于血肉模糊的杖毙，温和得多。
在场除了王皇后，都是见惯了生死的，没少接触刑罚。
这点场面，只是小儿科。
如果，不是太突然，甚至都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朱佑樘也并没有因为刺杀动怒，而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泰然。
他并未纠结刺杀：“多年来，儿臣苦谏，让父皇责令工部招揽名匠，改进锻造之法，让火器再进一步。
可惜，父皇未听！
此铳就是儿臣让张山风锻造，三十步内，可穿蚊虫，指哪打哪。
最关键的是，可连发六次，装弹再射，仅需三五息！
可藏于衣袖，便于防身，回头儿臣给父皇备一支。
这是第三件事，举国之力，锻造火器，以治鞑虏！
想必火铳之威，父皇不会反对吧！”
成化皇帝惊到了！
大明不是没有手铳，但手铳的装弹时间先不说，其精准度完全靠脸。
成化皇帝一时间又犯口吃了：“此……此铳竟……竟然如此厉……厉害！”
朱佑樘将手铳交给成化皇帝，然后自信道：“有先贤曾经着作一书，名曰《军器图说》。
上面最出名的一句就是，‘夷虏之所畏于中国者，火器也！’
父皇还未见过一息数百响，比之快炮更加恐怖的杀器；
亦没见过数里之外，一击必杀，杀人于无形的绝杀秘器；
更没见过，万里之外，数万火炮精准灭一城的恢弘场面。
甚至，有一炮出，天地变，十万里外屠百万的超级杀器！
此铳，只是玩具罢了！”
他并不担心成化皇帝暴起杀人，他穿了自制的软甲，只要别爆头，转轮手铳就算能伤他，也绝不致命。
如果爆头，就当再次穿越吧！
成化皇帝尝试的对着无人处，开了一枪，感慨的问向朱佑樘：“朕看得到那些东西吗？”
他没有怀疑太子在说谎，因为这些年大明的火器，确实发展速度，确实太快了。
朱佑樘摇了摇头：“儿臣也未必看得到，但是大明看得到就行！”
没有无烟火药，这些都是扯淡罢了！
成化皇帝眼中精芒一闪，语气逐渐和善：“这件事，准了！”
显然，朱佑樘交出手铳，还是让成化皇帝心头一暖。
父子俩，争归争，但没什么仇怨，还不至于性命相搏。
朱佑樘敢这么赌，也是因为成化皇帝重情！
换了多疑寡情的崇祯皇帝，朱佑樘今天绝不会走进仁寿宫！
成化皇帝此时心态有了变化，除了被架空的屈辱感，是帝皇不能接受的。
其他的，成化皇帝并不抵触。
今日朱佑樘所提，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处。
他也是大明的皇帝，也希望大明真的能强大到，连洪武皇帝都望尘莫及的地步。
如果真如朱佑樘所言，大明如果拥有万里之外，灭杀一城的神器。
那么江山永固，将不是口号了！
如同朱佑樘所言，他看不看得到不重要。
大明看得到，就行了！
只是，成化皇帝真的能放下手中大权，安心的做一个类似太上皇的存在吗？
成化皇帝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出，王见王的大戏，又该如何收尾呢？
朱佑樘也为难了。
这可是他名义上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