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砚视线落在姜裕行的身上,见姜裕行震惊的模样,并未留给他太多眼神。
他知道,姜裕行就算是心中有再多疑问,和怀疑,现在是皇帝的紧要关口,他绝不敢问。
姜裕行垂下头,额头上已经全都是细细密密的汗。
“朕欠了沈家的,皇家也欠了忠心耿耿的沈家!曾经沈家家主是定国公,后来孝文太子翻案之后,追封了定国王,既然序洲是沈家唯一的血脉,那边让序洲承袭沈家爵位,封定国王,辅佐小皇子!”
皇帝说完之后又道:“你们六个人,便是朕为小皇子留下的辅政大臣!”
皇帝这些话说完呼吸已经很艰难。
谢时容立刻上前,给皇帝喂了一粒药……
六部大臣都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康嫔生下的到底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
“你们,就在这里陪着朕等着,等小皇子降生。”皇帝说着摆了摆手指,示意大太监带六部尚书去屏风外候着,赐坐。
可眼下这种情况,六部尚书哪里有心情坐。
姜裕行时不时看向已经摘下面具的宋书砚。
曾经与定国王相熟的兵部尚书上前与宋书砚攀谈:“以前沈指挥使的面容一直遮挡在面具之后,我竟不知!如今一见……沈指挥使和老定国王果然是样貌相似!”
“沈指挥使……”户部尚书上前同宋书砚拱手,“之前,沈指挥使将陛下的情况瞒得一丝风声不露,如今陛下龙体已经撑不住,不知道沈指挥使做了哪些防范,是否调了京郊卫戍部队前来护驾?还有京中是否有人辖制?”
“如今陛下病重人却不在京中,京中若是没有做好安排,怕会有变啊!”姜裕行此时也顾不上震惊上前同宋书砚说,“而且,宗亲得到场,得派人去请宗亲中德高望重的王爷前来主持大局。”
“各位尚书放心,京中部队已经全部在辖制之下,不会出乱子!等小皇子降生之后……陛下便会转回皇宫,请宗亲前来!”宋书砚语声有条不紊,“陛下信重六位大人,是怕自己撑不住这才在小皇子降生之前将六位大人请来,也是请六位大人共同见证小皇子降生!”
六位大人立在此处,的确是能听到隔壁院子里,康嫔娘娘生孩子的痛呼,和婢女喊着让康嫔加把劲儿的声音。
姜裕行看向立在屏风前的宋书砚,他是怎么都想不到怎么宋书砚摇身一变,就成了定国王。
现在就等着皇帝那道旨意一下,一切就都成定局了。
康嫔这一胎,皇帝只重视龙胎,所以龙胎偏大,康嫔生的有些辛苦。
屋内烛火摇晃,屋外暴雨不断。
几位大人坐在外间,时不时挑开帘子,在太监撑伞护卫下在康嫔院子门口朝里面看一看。
时不时凑在一起讨论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六部大人都觉得,现在皇帝这个样子,没有宗亲坐镇不行。
几个人现在暂时不好对皇帝进言,便轮番劝了宋书砚好几次。
说白了,他们所有人都是外姓人,没有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亲眷,这让他们怎么能安心。
天快亮时,一声孩童的啼哭响彻了皇觉寺。
皇帝也猛然睁开眼。
很快康嫔身边喜极而泣的嬷嬷连伞都没有打,就喊着前来报喜……
“生了!生了!康嫔娘娘为陛下生了一个小皇子!恭喜陛下!”
闻言,所有人……不论是院子里的还是屋内的,齐齐跪下朝着皇帝贺喜。
听到是个小皇子,皇帝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眼里终于有了神采。
“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朕瞧一瞧!”皇帝高兴的双手撑在床榻上,想要坐起身。
贴身大太监领命,连忙去康嫔的屋子去把小皇子抱了过来。
摇曳烛火之下,六部尚书和宋书砚都站在皇帝的床榻前,看着皇帝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儿子抱在怀中,满目都是慈父的爱意。
“传旨,小皇子赐名刘稷,册封太子。”皇帝双眼通红。
沈序洲转头下令:“去请皇室宗亲,就说太子殿下降生,请宗亲速速前来贺喜。”
很快,被神卫军严密包围的皇觉寺内,突然升起一撮红色烟火,在黑夜之中炸开。
宋南姝也看到了凌空的烟火,她心提了起来。
看来,是小皇子降生,皇帝大限到了。
宋南姝吩咐所有人看好门户之时,京都城中宋书砚早就安排好的神卫军立刻奔赴各个宗亲府上,通知皇太子降生,皇帝请各位宗亲速速去皇觉寺道喜之事。
天刚亮,皇太子降生的消息就传遍了京都。
宗亲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出城外,朝着皇觉寺的方向而去。
皇帝硬是强撑着那一口气不肯死,将太子抱在怀中。
直到,宗亲都了来了皇觉寺。
众人看到形如枯槁的皇帝,和皇帝怀中的孩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帝的大太监当着皇帝的面,接连颁布几道圣旨……
包括宣布了沈序洲是老定国王唯一的血脉,封为定国王,辅政新君之外,六部尚书也是辅政大臣。
宗亲们当时就炸了锅。
虽然看到宋书砚那张脸,便对宋书砚承袭定国王之位没有什么异议。
可是摄政大臣不可没有宗室的人。
皇帝根本就不听他们吵什么,只看着自己怀中白白嫩嫩又小小的婴儿,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大太监让诸位宗亲和大人安静,又颁布了一道旨意。
让原本的安远侯世子柳云珩回神卫军,做神卫军副指挥使。
宋书砚不动声色,没有表露任何不满。
皇帝人之将死,想为自己的孩子做尽可能完善的安排,这个宋书砚能理解。
不过,皇帝想得很好,觉得柳云珩以前辖制神卫军,他重新回到神卫军中有先天优势,神卫军中至少会有一半站在柳云珩的身边。
可现实是,神卫军和月影卫合并,那些不服气宋书砚,不是被宋书砚踢了出去,就是织罗罪名下狱了。
即便是柳云珩入了神卫军,他面对的……也不是曾经的旧部,而是月影卫……沈序洲的旧部。
很快,皇帝就觉得眼皮子发沉,身体也热得不行。
皇帝清楚自己不行了。
他唤了一声:“序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