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惊奇道:“我记得当年谢长勋他并未插手过麻风村之事。”
那时谢长勋的官职与处理麻风村打不着半点关系,听闻整个村子被围时,谢家人还曾感叹过几句,谢长勋当时在那儿坐着,摇头摆脑,也并未说任何一句话。
谢明月对这件事记得很清楚,她皱眉看着陆娘问:“你这线索是如何查出的?只怕有误。”
陆娘脸色沉了沉,咬牙切齿道:“不必查,当年谢长勋亲手带着人马将麻风村围起来,又将染病的人打死,我看见过他的脸,那张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的脑子就是我的线索。”
她说着说着,双眼发红,对着谢明月啐了一口:“你还在这里装蒜,果然,狗官的女儿也同他一样,贪生怕死之辈!”
谢明月皱了皱眉,拦在戚缙山面前,向他说明:“你若查得再广泛些,就该知道我早已不是谢家人,谢长勋他早已听信恶仆的谣言,将我除名了。”
陆娘似乎不知道这件事,她神色一愣,很快又重新化为阴沉。
“那你也该死!”
谢明月发现此人如今想法偏激,已经没法讲道理,她也就不再跟她辩论。
戚缙山一直沉默着,这时突然看向陆娘,笃定道:“你并非恨她。”
他指的是陆娘劫持谢明月一事。
“是有人给了你好处。”
他话题转得太快,陆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愣地看着他。
待意识到他说的什么之后,她目光突然闪烁片刻,下意识移开了眼睛。
这个模样反倒是坐实了她的心虚。
戚缙山冷冷一笑:“陆娘,你挟持我的夫人,是因为有人收买了你,让你做这件事。”
见他猜出真相,陆娘的肩膀陡然垮了,面无表情地死死盯着他,眼中有些癫狂。
“收买又如何?你这狗官在外结了多少仇,只怕自己数不清吧?上回你的婆娘命大被你救回了,下回等着你的,就是她的尸首!”
话音未落,戚缙山猛地沉下脸,面色变得有些阴鸷,他周身浮动着一层隐隐的怒火,整个人走到栏杆前,与陆娘四目相对,缓声道:“太蠢了,你以为遇到了帮手?他是否承诺你,只要你为他做事,他就能帮你澄清麻风村当年的冤屈,帮你将真相公之于众。”
说完,他敛起眉眼,轻声笑了笑。
陆娘倏然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怎么会猜到这些?难道他已经抓到了……
她心底一咯噔,整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你骗我。”陆娘硬着声音嘶吼道,“狗官,你这不过是玩弄心术的说法。”
谢明月在一旁也轻哂一声:“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要为村子里的人报仇,到头来不过是受了另一个达官贵人的花言巧语,不仅把自己赔了进去,还将对你一片痴心的王生也拽入了深渊。陆娘啊陆娘,你可知王生对你之心有多么赤诚?你与他原本可以从正当的途径寻求公平,可如今你们人不人鬼不鬼的,到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你被关在这里,麻风村的冤屈又有谁来洗?”
陆娘捂住太阳穴,狠狠地将身子缩起来,吼道:“你别说了,你不许说!他答应过我,将真相告诉我,往后要将麻风村的公道找回来!”
戚缙山目露怜悯地看着她,神色漠然:“愚蠢。”
这一招不过是祸水东引,当年麻风村之事,背后兴许就是瑞王的手笔,而陆娘如今竟然还受了瑞王的欺骗,如此看来,她劫持谢明月之后,卫濂登上马车的举动倒还算合理。
他皱眉看着陆娘,冷硬道:“你为何如此愚蠢,明知当年始作俑者就是瑞王,却还要听他们的话,前来劫持我的夫人?”
闻言,陆娘肃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尖叫道:“怎么会是瑞王?”
她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癫狂起身,一下扑到栏杆前,死死盯着戚缙山,用力摇头。
“不对,让我劫持谢明月的人并非瑞王!”
戚缙山皱了皱眉,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盯着陆娘,听她继续说。
陆娘此时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她胸口刺痛,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厉声喊道:“怎么会是瑞王?那人分明说他是瑞王的仇家,只要我将你婆娘劫持了,就能让你们与瑞王结下仇恨,一箭双雕,哈哈,狗官,你错了,你大错特错!”
陆娘发出一连串丧心病狂的哭号声,戚缙山见她情绪已经崩溃,便摇了摇头,同谢明月一起离开了房间。
临走时,谢明月回头望了一眼,陆娘整个人靠在背墙上,用力地攥着自己的头发,双手指节发白,似乎恨不得要将自己从这世上揪走。
痛,她不过是一个从死村中逃出来的普通人,当年甚至还是个孩子,为了一个真相,却犯下了这样多的重案。
她叹了一口气,同戚缙山在庭院中慢慢走着,听他对她分析。
“如今那劫持你的马车,你听到的声音,还有旁的一些线索,都指明了当时劫持之人就是卫濂,恐怕他换了个身份,欺骗了陆娘,这才布下这惊天大局。”
谢明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陆娘再如何也只是一介平民,许多事她想查也无法入手。就连当初的真相,恐怕也是瑞王半透露给她的,利用她灭了当年的口。
如今陆娘与王生已被抓获,就算他们供出瑞王来,没有其他证据,只凭口说也是无凭。
只不过……
她抿嘴微微一笑:“怕是当时卫濂也不知我身上带着信号弹,原本他们恐怕要把我抓去折磨,可却让我逃了出来,导致瑞王府的东西落在了现场,抓到了一丝线索。”
“但……”她歪了歪头,看向戚缙山,“还有一点我未想明白。”
戚缙山看向她,目光平静,两人显然是想到了同一件事。
“我也未想明白。”他缓缓开口,抚了抚下巴。“那就是西域商会的香瓜一案。”
方才陆娘也已承认,当初潜进宫内唆使太监的人就是她,可瑞王又为何要欺骗她去做下那种事呢?
“难不成陆娘恨毒了谢长勋与我,所以连与我走得近的尉茂也不肯放过?”
谢明月只能想到这一层面,这道理有些牵强,不过陆娘复仇多年,心思早已不似寻常人,她有些偏执古怪,想法与常人不同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