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脸上闪过愠恼，“姨母不相信我母妃信中所言？”
他特意搬出冰嫔娘娘，不过是想借此向水氏施压。
水氏薄唇轻启，都有些懒得陪这小儿演戏了，“并非不信。
不过是希望殿下您，能多学一学您那几位兄长的处世之道罢了。”
四皇子摔了手边的茶盏，直言道：“姨母视我如无物，不过是因你手中掌握着冷氏一族遗留下来的资源，我与母妃便要上赶着巴结你罢了！
可，你与我母妃同属冷氏一脉的外嫁女。论如今的身份地位，我母妃更是甩你八条街。
故而，冷氏一族的资源，谈不上让姨母悉数奉上！不过是我与母妃如今所处的位置，更需要也更能够将它们的价值发挥到最大罢了。
姨母如今又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呢？
便是冷氏一族的老祖宗知晓了，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姨母，你说是与不是？”
贺知瑞见四皇子对水氏毫无尊敬之意，甚至把他们母子先前的付出，全盘否定，只觉得这些年他们母子相帮之人，尽是白眼狼！
简直可恶至极！
水氏却眼神制止，她倒是要看看，四皇子母子心中还积攒了多少怨念，他今日还能说出些什么惊人之语来？
四皇子掸掸衣袖，“我母妃这些年一直对你赞赏有加，姨母又是个有大局观的人，难不成还妄想在这等关键时候，改弦易张？
那咱们前头的所有努力，可就要付诸东流了？
冷氏一族的起复，更是会遥遥无期。
便是姨母舍得，我这个冷氏的外孙，也是不忍心的。”
说完，他还瞥了一眼贺知锁，意味深长的对着水氏道：
“表妹虽然是十一皇妹的玩伴儿，但宫里头但凡有心的娘娘们，谁瞧不出来我与表妹的青梅情谊？”
水氏看着眼前这个城府有限的年轻人，把既要又要演绎得淋漓尽致，甚至还学会拿小姑娘的清白要挟人了！
她嘴角轻扯，气势不弱，“你母妃从小养在外面，她大概不知道冷氏一族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她拿起手中的那封信，看着四皇子道：“你们母子骗骗我一个内宅妇人便也罢了，可总不能掩耳盗铃，连手底下的眼线也骗吧？
便是要骗，好歹先把人都收买了啊。”
四皇子瞪大双眼，一脸的果然如此，“姨母竟当真对我们母子留了一手！”
他一脸好得很的表情，再看水氏母子，势如水火。
水氏闻言，咯咯笑出了声，颇有几分风韵犹存的仪态，“谈不上。
不过是我这个昔日旧主，在他们心里仍有几分分量罢了。”
“正如殿下所言，我生的六姑娘，现如今虽说她还没到出嫁的时候。可她终归只有嫁给你这个皇子表兄一条路可走。
作为她的生母，我总要替她留点儿压箱底的嫁妆吧。
殿下，这不过分吧？”
水氏虽意有所指，四皇子却大失所望，“姨母此举，就不怕寒了我与母妃的心？”
水氏收起好脸色，“寒心？
要说寒心，也是殿下与娘娘先寒了我们母子的心才是。”
“殿下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在向我暗示，陛下大限将至。可据我得到的消息，事实却并非完全如此。
故，我又问殿下，您的其他三位兄长近期有何举动，您却选择对我含糊其辞。
怎么，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蚱蜢嘛，怎的如今倒是要说一半藏一半了？”
四皇子反驳道，“分明是姨母先对我们母子有所保留的。
倘若不是我的心腹，无意中发现姨母赠予我的眼线，除了私底下给我传递消息外，竟也偷偷的在往你们侯府传递消息。
我竟不知，我与母妃沾沾自喜到手的消息，竟是姨母你筛选过后，施舍给我们的而已。
可怜我母妃，还一直对你多有推崇，待表妹更是如同亲女。偏你骗了她这么多年，她竟然还宁可信你，也不肯信我。”
“要不是我跪着求她写下了你手中这封信，以此试探姨母真心，恐怕她还要活在你为她铺好的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四皇子满腹被骗的伤心，贺知锁瞧不过眼，想要上前宽慰。
他却抹了一把微红的眼眶，定定看着水氏，“姨母，其实我早该明白的，我与母妃不过是你光复冷氏一族的踏脚石罢了。”
他的视线，甚至还刻意在贺知瑞兄妹二人身上停留了须臾，脸上仿佛会说话。
在场的谁又不是她水氏眼里的踏脚石呢？
便是亲生儿女又如何，该利用时，还不是照样利用。
他惨然一笑，对着水氏控诉道：“我甚至在想，当年你但凡有其他的选择，你便会自己进宫，亲自入局了，而不是在身后偷偷的推了我母妃一把。”
“果然，我们母子如今的表现，让你失望了。”
“我母妃在宫里多年，便是有你的帮扶，她也只得了个嫔位。
这一定没有达到姨母的预期吧？
倘若当初进宫的是姨母本人，想必你早早便被封了妃吧。”
“还有我。
我明明知晓，父皇的身子抱恙。可我们用尽全力，却打探不出来更精准的消息。”
“至此，我才真正的开始疑心起了姨母你！
你对我们母子藏私了，还藏得有些多。
我便千方百计怂恿母妃，想要试探姨母，验证我的猜想。
可母妃却道，姨母你连亲闺女都舍得送到那深宫大院，已然是尽力了，她自始至终都相信着你这个姐姐。
是我！
是我不甘心，是我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姨母，你扪心自问，你当真对我们母子尽力了吗？你当真对得起我母妃的信任吗？”
水氏移开视线，不知信了四皇子这番话多少。
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儿一言不发，贺知锁在一旁急得偷偷扯了两回她的衣裳。
隔了一阵，她方才回道，“当年冷氏一族大厦将倾，你母妃进宫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这也算是间接承认，当年冰嫔进宫的确有她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