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惊惶
“善恶到头终有报。”
淑妃冷哼一声，眼中有泪光闪过，她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有多无辜可怜，直至今天，那让她恨得不行的罪魁祸首终于有了报应。
“娘娘说的是，韩氏那两姐妹终是折了。”
看到娘娘双眼含着泪光，绿绦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些酸楚来，她虽是在晨露和夕霞之后才被提了一等宫女，可也在淑妃身边伺候了好几年，这些往事她是知道的。
绿绦拿手帕给淑妃擦眼眶的泪光，劝道：“韩才人和韩更衣落得今天的下场，娘娘该高兴才是。”
“你说的是，该高兴才是，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淑妃睁大眼睛，微微扬起头，把眼眶中的热意逼回去。
一旁坐着的五公主随着布老虎的左右摇晃而咕噜噜转动着眼珠子，看着布老虎停着不动，张开双臂把布老虎拥在怀里，咧嘴笑着看娘。
看到娘脸上没笑，哭了的样子，五公主把双手搂着的布老虎推到娘跟前，嘴里还“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像是安慰的样子。
淑妃感觉到有东西碰在腰间，随之女儿嘴里发出的那让人听不太明白的声音响起，她低头一看，背后挨着软枕的女儿正歪着头看她，神色似乎带了些担心，手上还一个劲儿把最喜欢的布老虎往她身上推。
心中原本带了些感伤阴郁的淑妃看着可爱的女儿，只觉得遮盖在心房的那片厚重的乌云似乎不断变薄变轻，一束束耀眼的光终于透过了乌云，照射在她的心头，把阴郁驱散。
淑妃嘴角不自觉露出些笑意，她拿过布老虎，“长乐要把这个给娘吗？”
常乐是淑妃给五公主取的乳名，长安喜乐，希望她一辈子都能够顺遂无忧。
十个月左右的五公主虽然还不会说话，不过已经能够听懂大人说话的意思了，她点点头，又用自己的小手拍了拍布老虎，表示她要把这个给娘。
“谢谢长乐。”
淑妃心都要化了，她把女儿抱在怀里，让她自己拿着布老虎玩。
深吸一口气，淑妃吩咐绿绦，“留着的那几件小衣裳，都妥帖处理了吧。”
那个已经成型却没能生下来的孩子，淑妃总是放不下，想起来的时候心里就不好受。
留着那几件小衣裳，一是淑妃舍不得把那孩子唯一在这世上存留的痕迹全部都抹掉，旁人不记得，她这个当娘的好歹还记着有过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也曾有人殷切期盼他来到这世上。
二是想要时刻警醒自己，比得为她那可怜的孩子报仇。
如今不论是韩更衣还是太后，都没什么好下场，以后都翻不了身了，罪魁祸首最终遭了报应，这几件衣裳就一并处置了吧。
想起前昨晚做过的梦，因为她心中执念过深，一直不肯放手的缘故，那孩子一直徘徊不肯投胎，淑妃半夜的时候直接惊醒过来了，醒过来之后一晚上辗转反侧没合上眼。
不管这梦是真是假，已经足够让淑妃心惊，这才让绿绦把保留了好几年的那些东西都处理掉，让那孩子能够了无牵挂重新投胎做人。
“还有萍儿，心心念念都是自己家里人，总不能让她白白为我丢了性命，拿三百两银子，让人给她家里人送过去。”
韩更衣和大公主都以为萍儿是自己的人，殊不知，萍儿从始至终都听命于淑妃。
想到萍儿那一家子只知吸闺女血补贴儿子的家人，绿绦心底别提有多厌恶了，那样的家人有什么可挂念的，人都没了还惦记着往家里送银子。
绿绦迟疑道：“娘娘，要不暂时等一段时间，事情才刚结束，尤其这事事关萍儿，保不齐就有人顺藤摸瓜盯着萍儿家里人，若是被人察觉，被皇上和皇后知道可如何是好？”
淑妃沉吟片刻，“你说的不无道理，那就等等，风头过去。”
这事的确和淑妃有关系，但关系不大，这事可不是淑妃一手操控的，想要诬陷大公主放火烧宫是韩更衣的计谋，将计就计让火烧起来是迫切想要出静喜堂的大公主的算计。
淑妃不过只是让萍儿把这事透露给大公主知道，让她们两个互相争斗而已，淑妃还想着，按着大公主的性子，定会把这事捅到皇上跟前，有萍儿作证，韩更衣讨不了好。
谁曾想，大公主竟真推倒了油灯点燃了屋子，放火烧了静喜堂，直接由受害者变成了有罪者。
人不聪明不可怕，安安分分也不会有什么，最可怕的是蠢而不自知，还认为自己有头脑能够算计得了别人的人。
偏偏大公主就是后者，一把火直接让自己从金尊玉贵的公主变成了名不副实的郡主。
在皇宫纵火，流着韩家血的人可真是又蠢又大胆，万一火势蔓延不可控，伤到皇上，烧到太庙，韩家的九族所有的项上人头都不够砍的。
“娘。”
听说了这事的大皇子把随从的太监远远甩在身后，一路狂奔回甘泉宫，看着屋里还有人，他心下一松，脱力扶着门框滑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韩更衣闻声走出来，看到了红着眼眶瘫坐在门框边的儿子。
“娘。”看到韩更衣，大皇子陡然激动起来，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娘，怎会如此？”
说着他忍不住落下泪来。
韩更衣忙上前扶着儿子站起来，大冬天的，大皇子额头盖了薄薄的一层汗。
“跑这么快做什么？不嫌累的慌？”
韩更衣拿出手帕给他擦汗，又擦了擦眼泪。
“我怕来不及，见不到娘。”大皇子自己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声音惊惶，“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怎么会？”
后面的话大皇子没说出口。
“好了，多大的孩子了，遇到事怎么还哭。”韩更衣替又落下泪的大皇子擦了擦脸。
自去了花萼园之后，儿子逐渐变得成熟稳重起来，有了自己的主见，再不似小时候那样可爱听话，没想到再见到儿子这般小孩子气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