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直到纯儿来喊她，红鸾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想到睡着前朱谦似乎问了她什么，一瞬间就清醒了，赶忙左右看了看。
“世子已经在驿站等王女了。”纯儿说道。
红鸾有些忐忑地下车，走进驿站大门，见到一旁的小隔间里，已经在喝着茶的朱谦，莫名有点儿心虚：“你之前问我什么了？不好意思太困了，没听清楚。”
“没什么，本来打算问问你，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但见你睡着了便算了，不过你后来倒是说了些梦话。”朱谦笑道。
红鸾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梦话啊。”
“不着边际的梦话罢了，问这个作甚。”朱谦笑意更多了一分。
红鸾立马反应了过来，笑着给了他一拳：“你骗人，根本就没有。”
朱谦笑着受了这一拳，权当确实是在逗她。
二人正说着，正巧饭菜陆续上来了，闻着饭菜香，红鸾才感觉肚子好饿，拿起筷子就动手开吃。
她吃得开心，丝毫没有注意到朱谦的眸色微深，似乎是在试图看穿她的皮囊。
红鸾吃着，猛然抬头，撞进朱谦这样的眼神，让她没来由得有些慌，想逃、想躲，但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躲。
她只好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你不饿嘛？”
朱谦收回眼神，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仿佛方才的那个不是他本人：“饿了，快吃吧，吃完了去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二人沉默着吃完了后半顿饭。
红鸾近乎是逃跑地回了屋。
“世子是觉得，王女和北齐……？”一旁的小厮小六直到红鸾的背影不见，这才开口问道。
他叫小六，和这次同行的小九一样，是朱谦的贴身小厮，也是贴身护卫，武功高强不亚于朱谦，都是是荣国公已逝老部下的儿子。
“这倒不会，她毕竟是北凉人，和北齐勾结是断然不可能的。”朱谦转动着小茶杯，眉头微蹙。
“那世子是怀疑什么呢？”小九问道。
“她是怎么知道襄王的事儿的呢？”朱谦停止了转动茶杯，抽出扇子轻轻敲打着手心。
“襄王殿下追踪北齐郡主一行人遭埋伏失踪的事情，其实也不算是秘密，王女不一定需要打听，就能知道。”小六回道。
朱谦点头：“那用去找襄王的事情，去跟沐贵妃做交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小六和小九面面相觑。
“皇后和沐贵妃不合的事情，她怎么知道的呢？从她第一次来东黎到现在，从未和皇后与沐贵妃聊上过一句话，顶多是有过那么几次照面而已，互相之间按理说可能只能勉强算是面熟罢了。”朱谦似是自言自语道，“而且她平日里也不关心宫中动向，宴会那么多，她偏偏去了东阳伯府和太子府……”
“这确实，太子府毕竟是合情合理，可这东阳伯府，未免有些奇怪了，而且她身边的那个婢子，似乎是荼姑娘的贴身婢子之一。”小六说道，“荼姑娘的另一个婢子，听说突然恶疾而亡了。”
“难道王女和荼姑娘认识？”小九挠头，“这次去月城还要带上那个叫纯儿的姑娘，是要给荼姑娘送过去吗？”
“虽然未必不可能是，但我倾向于不是。”朱谦深吸一口气起身说道。
“不是？”小六和小九迷糊了。
朱谦并未回答他们的追问，而是在二人叽叽喳喳的追问下，头也不回的回屋了。
“世子怎么老话说一半啊！”小六哀嚎。
“罢了，世子有自己的琢磨，咱就不纠结了。”小九迅速看开了，转身去后院喂马。
朱谦关上门，洗漱完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结果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再醒来，已然是大白天了。
他下楼去，马车已经套好，红鸾正在用早饭，见他来了，打招呼道：“今天早点儿走，掌柜的说可能会下雨，北方天冷一下雨路上结冰，天再黑了就更不好走了，咱们早点儿去下一个落脚的地方。”
朱谦点头，坐下优雅但迅速地吃完早饭，便上了车。
由于昨天晚上的插曲，此时二人略有些尴尬，红鸾也不敢再睡，一路上想尽了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些小动作看得朱谦哭笑不得：“困了便睡吧，昨日其实你没有说梦话的。”
红鸾失笑，有些尴尬地挠头，但嘴上依旧不承认困了。
不过即便她再不肯承认，也抵不住马车的晃悠和地龙的温暖双管齐下，她还是靠着马车睡了过去。
往后的一段路，她几乎是一路睡过去的。
因为雨雪天气，他们的车马抵达月城的这天，正好是除夕，与独自骑马回家过年的卢谨正巧碰上了面。
由于此次前往北齐，并没有特别大张旗鼓，在卢谨的建议下，一行人到了卢氏落脚，打算休息几日后，乔装随着卢氏的贸易车队进入北齐境内。
自然在这里，朱谦和红鸾也见到了失忆的“荼悠”。
“姑娘！”纯儿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哭着跑过去保住荼悠。
她的行为把荼悠吓了一大跳，脸色惨白差点儿没跌坐在地上。
纯儿愣住了：“姑娘？您不记得奴婢了？”
荼悠认真地看着她，而后缓慢而用力地摇头，表示真的不认识：“抱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认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离我太近。”
她的这番话无疑深深伤害了纯儿。
纯儿呆愣在原地，周围的其他婢子围上来，簇拥着荼悠离开了。
红鸾上前，拍了拍纯儿的肩膀：“她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别给她太大压力，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纯儿沉默点头，但感觉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站在那里。
直到阿柒过来将她拽走，她才动了动腿。
“难为你还记得荼姑娘，特地带纯儿来看她。”朱谦说道。
红鸾并未发现他的话里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只是摇了摇头：“是我答应了的，自然是要来。”
可朱谦心中的疑惑更多了一层。
她没见过荼悠，是如何认识荼悠的？
在纯儿哭着冲上去扑在荼悠脚下之前，他就注意到了，红鸾的视线就一直紧盯着荼悠，而后对于纯儿扑过去喊荼悠的这个行为，也没有丝毫意外。
仿佛，她就知道，那个人是荼悠一般。
可明明，她跟荼悠是完全错开的时间线，荼悠已经失忆离开了京城，她才作为北凉圣女第一次来到东黎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