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吧，这么早就有人来报名参赛。”李小川扶着脑袋。仨人里他的生理年龄最小，觉最多，还没睡够。
赵正看他那个五迷三道的样子，不像是能叫起来的，只好自己去开门。
门一开：“张师傅？”
张师傅谁啊？蓝胜歌舞厅的厨师。歌舞厅虽然没有炒菜业务，但是养着几十号人也得吃饭。
张师傅就是给这几十号人做饭的厨师。
张师傅笑呵呵给赵正拜年：“赵经理过年好。”
赵正闪身将他让进来：“大过年的你不在家，跑舞厅干什么？”
张师傅从棉袄里掏出个饭盒：“我这不是惦记着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清锅冷灶的没什么吃嘛。饺子，刚出锅的。”
赵正接过饭盒，还是热的，转头看向依旧歪在沙发上了一老一少：“张师傅，您这饺子好像拿的有点少了。”
张师傅这才看到厅中还有俩人。他连忙道：“那我回去再煮点。”
“煮什么啊，挺麻烦的。”赵正喊住他，“你去厨房给他俩煮点面条对付一口得了。”
“也行。”宋师傅去了。
仨人吃饱喝足，已经上午十点了。赵正打开门，等着参赛歌手的到来。
可是，一直等到下午天快黑了，一个人都没有。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就是偶尔来个人，到门前晃悠一下就又离开了。
虽然李小川折腾这个比赛不是为了钱，可这也太丢人了吧。他两辈子都没这么衰过。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给白书平打电话。让他明天找几个兄弟来捧场。他还不信了。
打完电话，他也醒清了。就是宿醉脑袋有些疼。搞得他心情烦乱，跟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来了一样。
这会儿，赵正和醉爷还有张师傅仨人已经看了多半天电影，也看得头脑发胀，脖梗子发硬。
赵正提议：“要不让张师傅给炒俩菜，咱四个今天晚上接着喝？”单身男人无聊了，无非酒色二字。
眼下这情况，色是不合适的。醉爷岁数大了，张师傅是良民，李小川未成年。那就只剩下喝酒了。不然闲着干啥。
“你们这个比赛期间包不包吃住啊？”一道婉转悦耳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同时一股幽香徐徐在厅中扩散开来。
李小川顿时头皮一麻：“萱姐，你怎么回来了？”
此时的盛萱，穿着一件棕黑色貂皮大衣，戴着一顶同色皮毛的帽子，雍容华贵，气质出尘。
旁边的赵正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实在经过了大城市洗礼的盛萱，仿佛破茧而出的蝶，耀眼而又美丽。
张师傅和醉爷也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岁数大了也是男人。
盛萱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她走到李小川面前：“我从这里路过，看见你们贴的海报了，知道你在这里所以就跑来了。”
“哦。”李小川有点怵她。越美丽的女人害人越厉害，这是他两辈子总结出来的经验。
盛萱对他的反应有些失望，但随即就调整好了自己，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李小川：“你托付给我的事办好了。这是货款。”
“谢谢！”李小川接过那张卡片，随手塞进兜里。
盛萱又深深的看了他两眼：“新年的第一天我在出差，你能不能送送我？就从这里到火车站。”
赵正踊跃道：“我去送你吧。”
盛萱看了他一眼，脸色立马冰冷下来：“我可不敢劳动赵经理大驾。”
赵正有几分尴尬，毕竟从前盛萱在歌舞厅做经理时，赵正一来就和她争权。俩人一直不对付。
“我去吧。”李小川打破了这种尴尬。
盛萱眸中顿时又亮起璀璨的光辉。
俩人并肩走在新年第一天的夜色中。昏黄的路灯照耀着街道上装饰的彩纸和彩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
今夜的火车站也分外安静。候车厅里寥寥几人，看样子还都是盛萱的随从。
“好了。”站在候车厅门口，盛萱才再次开口：“就送到这儿吧。小川，谢谢！因为有你，这是我二十八年来，过得最幸福的一个春节。”
李小川挤出个笑容，目送她进了候车厅。内心却一片苦涩。
人的悲喜果然从不相通。这个春节是他两辈子以来，过得最难受的一个春节。就算是忽然被父母抛弃的那一年，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彷徨过。
还好，他虽然没有家，但还有祖国。
他从火车站出来，拐到小旅馆去看了看妹妹。现在就连电视里都没什么节目，妹妹早已睡去。
虽然说李小川和妹妹相依为命，但其实他真正陪在妹妹身边的时候不多。不过妹妹比他幸运一点。
妹妹有他这个哥哥，只要他还活着，妹妹就有家。而他才是真正的无依无靠。
这不由又让他想起了刘丽娜。那个曾真正意义上给过他一个家的女人。
他游荡到刘丽娜家楼下，将身隐藏在路灯的阴影中，默默看着她的窗户。
这一世，刘家从村里搬到了市里，刘小军也逃过了那场死劫。自己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也没有介入她的生活。
她的生活以及刘家所有人的生活都会平安喜乐吧。
屋内的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将窗户推开。
这一下把李小川吓得不轻。他将自己身体紧紧贴在阴影里，一动都不敢动。
刘丽娜留着披肩发，戴着个鹅黄色发箍，身上是同色系鹅黄色高领毛衣。
虽然因为背光的缘故，李小川看不清她的五官，但他知道，她是极美的。
刘丽娜向外张望了两眼，没看出什么异常，于是又把窗户关上了。
李小川这才刚活动了一下冻的麻木僵硬的四肢，离开了那里。
他好难过。没有见到她的时候想见她，哪怕在楼下，望一望她的窗户，都是对他莫大的安慰。
可是真正见到他之后，心里更加难过。
如果此时问他，这世上谁能让他义无反顾去赴死。那必须是刘丽娜，也只能是刘丽娜。
他想哭，但平常因为别人一句话就能泪流满面的人，此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卧槽，不至于吧？”赵正看见他那双目猩红，失魂落魄的样子，大为意外：“当初盛萱屁股后头追着你的时候，咋没见你这么动情呢？这是长了一岁，开窍了？”
李小川没精神理他，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疏解自己此刻心中的难过。他拿起话题：“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给你们唱个歌吧。”
“行。你唱吧。”赵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围着被子嗑瓜子。
李小川艰涩的开口：“亲爱的，你慢慢飞，飞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赵正嗑瓜子的动作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