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天魔眼。
太平真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到水潭下的囚牢看望久未谋面的大师伯,天玄真人。
他要来确定一件事,大师伯何时会要了广平子的性命。
就如同上次广平子来时一样,太平子也是先隔着门洞观望天玄真人在做什么。
“你们师兄弟二人真是一丘之貉,怎么都如此鬼鬼祟祟?”
天玄真人没有假寐,也没打坐,就是单纯在发呆,自从水潭的水流有变化,他便知道有人来了,却没想到是太平子亲自前来。
“大师伯说笑了,小侄担心打扰师伯清修,自然不能轻易造次。”
“哈哈,师侄越来越会开玩笑了,都能把大师伯囚禁起来,你还有什么不敢造次的?想做什么,尽管说来,不要装。”
太平子的脸皮自然是比城墙还要厚的,不辨不怒,唾面自干,“大师伯明鉴,广平子无知,向您讨了道露去,这一脚便踏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不知道大师伯希望他何时去死?”
“咦?大侄子这话可就有点血口喷人了,莫非好事做不得?”天玄真人异常恼怒。
“广平子贪婪无知,但小侄还是了解一些的,道元符种若非天生血气培养,后天植入的必遭反噬,用道露去解虽然是最有针对性的疗法,但若不事先毁去符种上的道果和败叶,道露便是毒丸,一时治标,却能毁了整个符种的根基,是不是这个道理,大师伯最清楚了。”
太平子侃侃而谈,见识和对道元符种的理解果然不是广平子可以比拟的,这也是为什么得知广平子得了道露后而骂其白痴的原因。
“贤侄很有趣,见地是不错呀,可老夫猜测,贤侄得来的这份理解是偷窥了广德先师留下了仙箓,对吧?”
“是又如何?”太平子很坦然,反正道元符种也偷了,仙箓打开看看也无妨,反正整个道门我最大,谁人能奈我何?
“啧啧,大侄子倒是脸皮厚,道理诚如你所说,便是那样,但只知皮毛的道理往往不是道理,是歪理。”
太平子笑了,故意正了正衣冠道,“愿闻其详。”
“若是广平子只是初步被反噬,自然是按照你说的道理来做,在使用道露之前,毁了元神,迫使道果枯萎,再拔除所有败叶,这是个痛苦的过程,只要能承受的住,再用道露让符种重新生叶结果,便是根除之道,”
“可若是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第一要务便是保命,直接使用道露是唯一破解之法,保命之后,符种会烂根,道树会枯萎,但还不至于要命。
“此时最为关键,要用我宗门最常见的吐纳术‘三清换气诀’配合散气丹丸,连续运功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剔除所有腐烂的东西,再用第二颗道露,但凡元神没有彻底散掉、符种在体内有一丝残留,都会重新生长,再结道术道果。”
“此乃道露最正确的用法,贤侄可知?”
“啊?”门外的太平子张了张嘴巴,一下子懵了。
来之前他是狠狠做了一番功课的,偷窥仙箓,查阅了宗门内所有有关道元符种的资料,又结合自身与广平子遭受反噬后的症状才得出了天玄真人利用道露杀人的结论。
结果被天玄真人如此一说,他竟一时间无法反驳,仔细回味天玄真人所说的一字一句都颇有道理,仙箓中也揭示过,符种毁而重生的道理如同涅盘,这便难辨真伪了。
“身为通天境高手,应已窥得大道真谛,就算你没有炼制过道元符种,也应该知晓阴阳相济的道理,所谓反噬,便是因为根基不稳而强行催生符种导致阴阳不调,而道露是唯一可以调和之物,亏你还是我三清弟子,怎地蠢的如同那猪狗一般?”
天玄真人厉声喝骂,根本不给太平子任何颜面,一是对这对忘恩负义的师兄弟表达愤怒,其二是讽刺两个蠢货妄称通天境顶尖强者,连基本的道理都不懂,还一个个贪婪的要命。
即便被骂的如此不堪,太平子也面无表情,他要比广平子有城府的多,反复咀嚼天玄真人的话,来推测这番阴阳相济的道理,究竟是真是假。
与广平子相比,太平子受符种反噬更为严重,他原本以为仙箓可以解决面临的麻烦,可惜无用,眼前这个让他又恨又怒的大师伯是目前唯一可以解救他的人,怎奈他疑心病太重,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大师伯所言,小侄受教了,只是太平子有一事相问,倘若广平子的符种烂根,大师伯会不会如之前所言,给出第二滴道露?”
“呵呵,我凭什么要给?凭广平子长的俊俏?还是凭你师兄弟二人心狠手辣?”
“如此说来,大师伯所言一切岂不都是虚言?”
“错!不拿出让我老人家满意的东西,老夫又怎可能让你二人满意?你说虚,那便虚,好自为之呀大侄子。”
“小侄懂了,广平子对您的承诺,一定能做到,他若做不到,由太平子来兜底,这下是否能让大师伯满意。”
“别光说不练,老夫等着瞧。”
太平子倒也干脆,认真对着小孔施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确认太平子真正离开天魔眼之后,洞窟内又热闹起来,气流乱窜,嘈杂声四起。
“啊哈,老杂毛,你的徒子徒孙真让老夫开了眼界啦,脸皮厚就不说了,死缠烂打到这种程度,还左一个怀疑右一个疑问?特么的,真让老夫怀疑,这是三清座下的弟子?”
“是呀,贼老道,老子也怀疑是不被关错地方了,你这道门比贼窝还黑呀,什么时候欺师灭祖都这般气宇轩昂了……”
“关你屁事!”天玄真人反怼。
“哈哈哈,贼老道心虚了,不如合作一把?你用那什么道露赚那广平子前来,老夫有一计,定让那蠢货心甘情愿的打开牢笼与你见面,到时候凭借天玄真人的手段势必将其擒下,老夫条件不高,只需要放老夫出去即可……”
“不需要,你安心待着就好。”
天玄真人冷冷回了一句后便不再说话,脑子里却在盘算上次广平子来的时日,大概已三个月有余,还差些火候。
是夜,萃华峰旁的莲花台,是太上长老张庭佑的洞府。
一道剑光从青云峰飞掠而来,在洞府前显出人身,是青云峰峰主叶知秋。
“张长老可曾歇息?”
“未曾,叶峰主可进来一叙。”洞门自动打开,叶知秋也不客气,闪身而入。
“不知叶峰主深夜造访,有何要事?”张庭佑正在画画,他本不擅长丹青,但听了裕德真人的建议,画画磨性子,否则他真会忍不住杀人。
“为那麻烦的小子而来。”叶知秋在张庭佑的洞府中根本不客气,自己动手斟了一杯仙露,然后坐在石凳上翘起了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