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回不去了
白瑾川木然呆滞地静坐在那张床榻之上，眼神变得空洞无神，其中倒映着迷茫。
一旁的苏寒鸢目睹此景，心头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楚，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抹细微的疼惜之色。她缓慢而坚定地朝着白瑾川走去，来到他的身边，用极尽轻柔的声音说道：“阿川，那些过往之事已然随风而去，所有经历过的苦难也终将消散。相信我，一切都会逐渐好转，重新回到美好的轨道上来。”
听到苏寒鸢这饱含温情的劝慰之语，白瑾川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稍稍苏醒过来，他略微艰难地抬起低垂许久的头，视线渐渐聚焦在苏寒鸢那满含关切的面容上。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瞬间点燃了一团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火焰。然而，这团火却并未带来温暖，反而使得白瑾川原本就沉重的心情愈发压抑。他嘴唇翕动，低声呢喃道：“汐儿，我与皇兄……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走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他的语调低沉而又凄凉，字里行间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哀伤与深深的无可奈何。
苏寒鸢连忙安慰道：“阿川，这并非你的过错。是他为了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私欲，不惜采取任何手段所致。”说罢，她伸出双臂，轻轻地将白瑾川揽入怀中。而白瑾川似乎也找到了依靠，顺势依偎在她的肩头，宛如一只受伤后急于寻求温暖与安慰的小兽。
苏寒鸢静静地感受着从白瑾川身体上传来的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轻微颤抖，心也不禁揪紧起来。她下意识地抬起双手，轻轻地落在白瑾川宽阔的肩膀上，有节奏地拍打着。
正当苏寒鸢全神贯注于这个安抚的举动时，白瑾川却突然再次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凝视着苏寒鸢，嘴唇轻启，吐出一句话语：“汐儿，你说……我们之间，还能够回到从前吗？”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狠狠地砸在了苏寒鸢的心上。
刹那间，苏寒鸢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骤然停止转动。她的手就那样僵滞在空中，原本正在轻拍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那温柔的笑容也在一瞬间凝固住了。此刻的她完全愣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白瑾川这个沉重的问题。
白瑾川默默地注视着眼前陷入呆滞状态的苏寒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许久之后，他缓缓地直起身子，端坐在那里，不再言语，但那股压抑的氛围却依旧萦绕不散。
而此时，刚刚还沉浸在往昔回忆之中的苏寒鸢慢慢地回过神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接着，微微上扬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那个笑容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浅淡无力，其中还隐隐夹杂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滋味。
“回不去了，即便我深知你当时所做皆是为了保护我，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可.....我心里也明白，那些曾经的一切都已是过往。阿川，现今江府已然沉冤昭雪，爹爹和娘亲也大仇得报，这世间于我而言已再无太多牵挂之事。往后余生，你即将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成为新一代的皇帝，愿你能心怀天下苍生，善待黎民百姓，努力做一个贤明仁德的好君主。我记忆中那个曾令我满心欢喜的少年郎，最终还是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也算让我安心了。”
向前看吧，我们终究都是要向前走的。
苏寒鸢的话语平静，语气更是波澜不惊，听不出丝毫情绪上的起伏变化。一旁的白瑾川静静地聆听着，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说一句话。他清楚，不论苏寒鸢做出怎样的决定，自己都会尊重她的选择。
他从不会去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沉寂。只听得门外传来了宋榷略显恭敬的声音：“殿下。”
“进来吧。”白瑾川稍稍整理了一下纷乱的心绪，用低沉而稳重的嗓音回应道。
“殿下，王妃。”宋榷见到两人后，神色匆匆地走上前来，匆忙之中仍不忘礼数周全地向二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接着，他快速地瞥了一眼白瑾川，用眼神传递着某种信息。
“说吧，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是需要隐瞒的了！”
宋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凝重地看着白瑾川和苏寒鸢，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子……太子殿下，在牢中……服毒……自尽了。”这短短的一句话，却一字一顿地狠狠地砸在了白瑾川的心头上。
听到这个消息，白瑾川脸色一变，低声喃喃自语起来：“怎么会这样？”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愕，一旁的苏寒鸢也是满脸震惊之色，显然没有料到白穆川最终会落得这般悲惨的下场。
沉默片刻之后，白瑾川转头看向身旁的苏寒鸢，轻声说道：“汐儿，我想去看看他。”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与哀伤。
苏寒鸢微微点头，回应道：“我跟你一起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白瑾川心中稍感安慰，两人一同迈开脚步，急匆匆地朝着牢狱方向奔去。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有再多说话，但彼此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当两人赶到牢狱之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们的心瞬间揪紧。白穆川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躯一动不动，嘴角边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而那殷红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他口中涌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看到这一幕，苏寒鸢忍不住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下去。而白瑾川则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地上毫无生气的白穆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悲伤、有愤怒、还有深深的惋惜……
对于白穆川，恨吗？或许是有的吧，但在那深深的恨意之中，却也夹杂着些许怜悯与同情。毕竟，白穆川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悲可怜之人呢？他一生追逐着自己所谓的野心，不择手段地想要爬上权力的巅峰，可最终却命丧黄泉。
他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最终却落得这个下场。
“皇兄，何必如此苦苦执着呢？”白瑾川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眼眶不自觉地微微泛红。但他深知不能让他人察觉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拼命地克制着，努力将眼底即将溢出的感伤深深地埋藏起来。
“宋榷，去安排一下，将皇兄好生厚葬了吧！不管怎么说，他终归还是本王的皇兄，一切丧葬事宜皆按照宫中最高规格的礼仪来操办。”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却仍不可避免的捕捉到其中那一丝细微的颤抖。
白穆川带着满心不甘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也许直到生命的尽头，他都始终未能真正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一步步沦落到这般田地。曾经的雄心壮志如今已化作过眼云烟，徒留一具冰冷的躯体和无尽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