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摇晃着杯中暗红色的酒液，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冷静甚至有些冷酷。
“急什么？现在告诉阿琛，除了让他方寸大乱，还能有什么用？只会打草惊蛇！对付倪永孝，需要的是机会，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
她放下酒杯，身体前倾，眼神锐利地看向黄Sir。
“黄Sir，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在背后坑我们？”
黄Sir愣了一下。
“坑我们？什么意思？”
“甘地、国华、猫生、伽文，再加上倪坤….”
玛丽掰着手指数着。
“这段时间三合会出的事，一件比一件大！每一件事，都像是有人在背后精准地推波助澜！特别是国华和甘地的死，还有甘地老婆和国华老婆那些破事…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黄Sir眉头皱得更紧。
“你是说…有人故意在挑拨离间，搅乱三合会？”
“不是挑拨离间那么简单！”
玛丽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精准打击！国华被戴绿帽、甘地被猫生设计坑钱、伽文的老底被翻.…这些三合会内部高层才知道的龌龊事，连甘地自己都未必全清楚！那个沈涛，他是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的？甚至比甘地他们这些当事人还清楚！
你不觉得奇怪吗？”
黄Sir心头猛地一跳！
他之前一直觉得沈涛是自己布下的一颗暗棋，是“自己人”，所以对他的一些“超常发挥”虽然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
可现在被玛丽这么一点破，一股寒意瞬间爬上脊背！
“你是怀疑…沈涛？”
黄Sir的声音有些干涩。
“除了他，还能有谁？”
玛丽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一直在关注三合会。国华出事前，唯一和他有过冲突，并且有能力、有胆量动他的，就是这个沈涛！他崛起的太快，也太诡异了！他好像对三合会内部的事情了如指掌！连倪坤的死.…我怀疑他都知道点什么！”
“这…”
黄Sir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玛丽的推测如同惊雷，炸得他心神不宁。
他之前对沈涛的“信任”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沈涛“误杀”倪坤这个“功劳”上的先入为主。
如果连这个“功劳”都是假的，或者沈涛知道的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多..
“那…我们怎么办？”
黄Sir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要不要.…先把他….”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杀他？”
玛丽嗤笑一声，眼神带着算计的精光。
“现在杀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倪永孝更加警觉。最关键的是…”
她的语气变得森冷。
“倪永孝！只有倪家彻底倒台，倪永孝彻底死掉！我们才能彻底安全！
这才是我们的目标！至于沈涛…他和倪永孝之间，现在已经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我们为什么要替倪永孝除掉一个这么厉害的敌人？”
黄Sir似乎明白了玛丽的意图，眼神飘忽。
“你的意思是…”
玛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鲜红的酒液染红了她的唇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借沈涛这把刀，去杀倪永孝！”
黄Sir听懂了玛丽借刀杀人的意图，但沈涛“卧底”的身份是他不能说的秘密，只能沉声道。
“想法是好。但倪永孝现在像只缩进壳里的乌龟，行踪诡秘，身边保镖不离身，很难找到机会。最关键的情报，必须靠阿琛！只有他，才能接触到倪永孝最核心的动向！”
玛丽放下酒杯，指尖敲击着桌面。
“阿琛那边.我会找机会跟他谈。现在还不是时候。”
与玛丽分开后，黄Sir驱车来到屯门，在一家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茶馆二楼包间坐下。
半小时后，包间门被推开，沈涛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这间略显简陋的包间，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警惕。
“黄Sir，你搞什么？选这种地方见面？屯门现在是我地盘没错，但你也知道倪永孝悬赏翻倍要我的命！在这种人多眼杂的老茶馆，万一走漏风声…”
黄Sir没接话，只是抬起眼，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地盯着沈涛的脸，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清他脑子里的所有想法…………
他开口，声音低沉。
“沈涛，你认不认识玛丽？”
沈涛心头雪亮，知道黄Sir此行的目的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掉的茶，语气平淡。
“玛丽？韩琛的女人？听说过，没见过。怎么？黄Sir对她感兴趣？”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认识，只点出玛丽的身份。凭借前世刑警的经验，他深知在这种试探面前，表现得越坦诚，越不容易露出破绽。
黄Sir想抓他把柄坑玛丽钱的事？门都没有！
黄Sir没从沈涛脸上看出任何异样，眼神更冷了几分，继续逼问。
“倪坤是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
来了！
沈涛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回忆”。
“倪坤？不是被枪手暗杀的吗？道上都这么传。怎么？黄Sir有内部消息？”
“你撒谎！”
黄Sir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震得跳起，茶水溅了一桌。
他身体前倾，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股狠厉。
“倪坤，是我找人干掉的！”
沈涛脸上的“疑惑”瞬间变成了“极度震惊”，瞳孔都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身体下意识地后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你说什么？黄Sir！
你是警察！知法犯法！”
“知法犯法？”
黄Sir冷笑一声，眼中带着疯狂和嘲弄，他指着沈涛的鼻子。
“那你呢？沈警官？这两个月，你亲手杀了多少混混？指使你手下又杀了多少人？用枪的，用刀的，沉海的…需要我给你数数吗！”
“砰！”
沈涛也猛地一拍桌子，力道比黄Sir更大，震得整个桌面都在呻吟！
他脸上瞬间布满“愤怒”和“被冤枉”的屈辱，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咆哮。
“那是我愿意的吗！是我想的吗！是他们要杀我！我不杀他们，我和我的兄弟就得死！
这他妈能一样吗！黄Sir，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看到沈涛如此激烈的反应，黄Sir眼底深处的那疑虑反而消减了不少。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放缓，带着一种蛊惑。
“好！不一样！但现在有个机会，能让你彻底摆脱这一切！只要你帮我..不，是帮我们，干掉倪永孝！我保你风风光光回警队！功劳簿上，你的名字排第一！过去这两个月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你还是前途无量的沈警官！”
沈涛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取代，他急切地追问。
“真的！黄Sir，你没骗我？干掉倪永孝，就能回去？”
他随即又露出“困惑”的表情。
“可是…你刚才何必编造说倪坤是你杀的这种话？就为了让我相3.1信你能让我回去？”
“不是编造！”
黄Sir斩钉截铁，眼神异常认真。
“倪坤，确实是我找人干掉的！我和玛丽合作！
她提供情报和内应，我负责找枪手！所以，倪永孝必须死！
他不死，我和玛丽都永无宁日！现在，我需要你加入进来！我们一起，彻底铲除这颗毒瘤！”
沈涛像是被这个“惊天秘密”彻底震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黄Sir，眼神复杂，足足沉默了十几秒钟，才用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语气开口。
“黄Sir.…你…你可是警察！就这么…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告诉我？告诉我你杀了人？还是和三合会老大的女人合作杀的？你就不怕我.…”
“怕你什么？”
黄Sir盯着他。
“怕你举报我？别忘了，你现在手上沾的血，不比我少！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干掉倪永孝，大家都有活路！
他死，港岛才能安宁！”
沈涛再次沉默，片刻后，他苦笑着摇摇头，语气带着“感慨”和“讽刺”。
“黄Sir...说实话，你这手段.…你这心思…你这狠劲儿..更适合混社团。
当警察，真是屈才了。”
黄Sir眼中带着阴霾，随即又被一种偏执的正义感取代。
“手段不重要！目的才重要！只要能铲除倪家这颗大毒瘤，让港岛少些白粉，少些家破人亡！我个人的荣辱得失，算得了什么！”
“目的….”
沈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抛出一个关键问题。
“韩琛呢？他知道这件事吗？倪永孝现在最信任的就是他，没有他的帮忙，想动倪永孝，难如登天！”
“玛丽会告诉他的！”
黄Sir语气笃定。
“韩琛对玛丽言听计从！倪永孝死了，对他韩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吗？”
沈涛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他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献计献策”的意味。
“黄Sir，既然要玩，为什么不玩大一点？让倪永孝和韩琛…两败俱伤呢？让三合会….彻底消失！
这才是对警方最有利的局面，不是吗？”
他语气变得“真诚”而“热切”。
“不瞒你说，我一直想灭掉三合会！尤其是他们贩卖白粉，害了多少人！只要能让三合会消失，让我做什么都行！”
黄Sir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沈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