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林青云大婚也过了一个多月,又近五月,万鑫洛春风等人都已经陆续离开,江云濯等人再也住不下去了非要走。
林青云和齐悦还留呢“你们再住几天!”
江云濯说“还住,我们住一个多月了,我儿子闺女还在家呢,你姐想孩子想的都哭了”。
林青云又留季鸿鸣。
季鸿鸣说:“我更不行了,我是农家子弟种地的,再不回去地都荒了,我老婆儿子吃什么。”
夫妻俩留不住,在城门洒泪送别。
季鸿鸣没有直接回去,他走到半路被一群牛马贩子吸引,他那里种地需要这个,便让江云濯先走,自己要做生意。
江云濯三人踏上了返回南中城的路途。一路行来,看不尽远山花红柳绿,瞧不够百姓安居乐业。
行至一处风景清幽的山谷,谷中隐着一座古朴的寺庙,青瓦黄墙,钟声悠扬。金玉茹望着那袅袅升起的香烟,心中忽有所感,轻声道:“夫君,姐姐,连日奔波,心神不宁。既路过宝刹,不如进去上一炷香,为两个孩子求个平安,可好?”
林星竹也点头赞同:“也好,求个心安。”
江云濯看着两位夫人眼中的期冀,自无不允。他用法眼观瞧,却见半空祥光雾霭中隐隐有丝杀气。他心存戒备,但仔细想想也可能是受了刀兵之苦,想要进去一探究竟,便与两个夫人,步入清幽的寺院。
寺院不大,香客却不少,人山人海却是宁静肃穆。林星竹和金玉茹虔诚地在佛前焚香祷告,心中祈愿家国平安,亲人康泰。江云濯也默默上了一炷香,就在他准备离开大殿时,眼角余光瞥见殿后一个正在默默清扫落叶的灰衣老僧。
那老僧身形佝偻,动作迟缓,似乎风烛残年。一旁簇拥五六十个小和尚,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却对那老僧奉若神明。
就在那老僧弯腰拾起一片枯叶的瞬间,那侧脸的轮廓,如同一道闪电劈入江云濯的脑海!
“不会吧?他还没死?”江云濯心中大惊,急睁法眼观看,那面容苍老枯槁,却是刻意收敛了所有气息。藏也是一种本事,想做到不动声色也是
一股冰冷的感觉瞬间从江云濯脚底窜起!他不动声色,示意大靐暗中护卫保护好两位夫人,自己则悄然跟上了那走向后山菜地的老僧。
山路崎岖,林木渐深。老僧的步伐看似蹒跚,却始终与江云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当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断崖边时,那老僧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江驸马,好敏锐的嗅觉。贫僧躲到这荒山野岭,竟还是被你找到了。”钱南郑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浓的暮气,但那双浑浊老眼深处,却仍跳跃着熟悉的怨毒与警惕。
“王八蛋!你以为剃了头发,披上僧衣,就能抹去你满手的血腥吗?”江云濯手按剑柄,目眦欲裂,“七剑合璧没能彻底灭杀你,你命够大的!”
钱南郑故作法相庄严,枯瘦的手掌胸前一竖:“了结?江驸马,贫僧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又何必赶尽杀绝?难道就不怕佛祖降罪?”
“佛祖?”江云濯听这话都新鲜,“你这种满身罪孽的魔头也配谈佛祖?原不原谅你那是佛祖的事,我的职责就是送你去见佛祖!”
“冥顽不灵!”钱南郑眼中凶光毕露,他知道江云濯杀心已决,更惧怕林星竹和金玉茹赶来,若是三人联手他绝无胜算!他猛地一跺脚,袖中悄然滑落两颗不起眼的灰色蜡丸乃是两颗菩提坠,瞬间捏碎!
一股无色无味、却带着淡淡檀腥气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这烟雾扩散极快,且诡异无比,竟能无视江云濯护体罡气,丝丝缕缕朝他口鼻钻去!
“迷烟!”江云濯眼功奇特,见那迷烟奔袭击而来,他屏住呼吸,急速后退,但已然吸入少许,顿时觉得头脑一阵眩晕!
然而,钱南郑的目标并非江云濯!只见那烟雾如有灵性,一部分扑向江云濯,更大一部分却如同两条灰色毒蛇,绕过江云濯,以惊人的速度射向后山寺庙的方向!
“不好!星竹和玉茹!”江云濯暗道不好!他万万没想到,钱南郑的目标竟是留在寺中的两位夫人!他想回身救援,却被吸入的迷烟牵制,动作慢了一瞬!
钱南郑大手一挥现了本相,四周景象也跟着变化,哪里是什么寺院,根本就是一荒地乱葬岗,一旁围着百多打手。
江云濯用法眼观看,那些人非妖非魔非鬼非怪,就是人,活生生的人,只是他们如今一个个眼神冰冷对钱南郑却奉若神明,明显已经被洗脑了。
“哈哈哈!”钱南郑发出夜枭般的狂笑,阴沉的脸上满是得意,“江云濯!现在,只剩你我了!没了那两个女人,我看你如何施展和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钱南郑——!你别高兴太早,爷爷也不是吃素的!”江云濯言罢早将脚下法阵打开,又使出玄铁剑直刺钱南郑!钱南郑也厉啸一声,挥动着嗜血魔镰,魔镰缠绕着粘稠的黑气,悍然迎向江云濯的剑锋!
轰——!
气劲狂飙,飞沙走石!断崖边的巨石被震得簌簌滚落!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钱南郑脚踏云彩掠海而来,嗜血魔镰直取江云濯咽喉。江云濯急架玄铁剑相迎,霎时间镰牵寒星点点,剑扫怒涛重重,震得两边山石纷纷滚落。三十六个持杖陀摇旗呐喊,七十二路光头和尚各挺刀枪,却见江云濯虚晃一招,忽将掌中玄铁剑空中一晃,登时化作千百幻影。
钱南郑手下百余个信徒,围将上来没头没脑要打江云濯。江云濯大喝一声“闪来,不然要你们命!”
他们也不后退,江云濯见此使个神通,只分做百十个自己,各自挥动玄铁剑,那些头陀和尚哪个能抵,擦到的骨断筋折,碰到的登时就亡。那些人也不后退,显然没了惧怕,不多时杀个干净。
又剩钱南郑自己但见江云濯断喝一声:\"妖龙还不受死!\"左手结降魔印,右手玄铁剑抖作漫天光芒。钱南郑现出百丈魔身,搅得半空风云变幻,惊的过往神灵驻足观看。
钱南郑见胜不得,且战且退,似乎力有不逮,将江云濯引向一处隐蔽在山藤后的漆黑山洞。
“江云濯!有胆就跟进来!”钱南郑怪笑一声,率先钻入洞中。
江云濯取胜心切,杀意冲昏头脑,毫不犹豫地追入洞中!
山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水滴落的空洞回响,更显阴森。江云濯刚踏入几步,便觉一股浓烈到极致的危机感袭来!
“哈哈哈,江云濯你进来了就别出去了!受死吧!”钱南郑阴冷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利用山洞绝对的黑暗和对地形的熟悉,如同最狡诈的毒蛇,发动了致命偷袭!
嗤啦!江云濯只觉左臂一凉,护体罡气竟被轻易撕裂!钱南郑的毒爪在他左臂上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瞬间变得乌黑流脓的伤口!
江云濯闷哼一声,反手一剑横扫,却只斩中了空气!钱南郑一击得手,立刻隐入黑暗。
“没用的,江云濯!这‘蚀骨魔窟’是我的主场!你的剑,在这里就是瞎子!”钱南郑的声音飘忽不定,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然而下一次的攻击却被江云濯挡住了。江云濯冷笑道:“我的儿,你别忘了我当过两年瞎子,看不见就看不见呗!”
言罢江云濯闭上眼睛,仍用旧是本领,靠着耳朵还有法阵,又斗了三十余合,可那蚀骨的魔毒极大地压制了他,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结束了!”钱南郑抓住江云濯一个踉跄的破绽,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魔镰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掏向江云濯的后心!魔镰未至,一股黑气已经将他包围。
就在这万念俱灰、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
江云濯的心脏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一股冷酷残暴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猛地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兄弟!连这点黑暗都应付不了吗?!”一个沙哑、略带嘲讽嘲讽又充满无尽杀意的声音,直接在江云濯的意识海中炸响!
紧接着,江云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
他的动作变得诡异而迅捷,完全违背了常理!面对钱南郑那击必杀,他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扭转身躯,右手长剑以一个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反撩而上,直刺钱南郑因发力而暴露的腋下空门!同时,左手使个绕指柔的功夫,狠辣地点向钱南郑的丹田要害!
这完全不是江云濯本人的战斗风格!狠辣!刁钻!以命搏命!仿佛换了一个灵魂在操控这具身体!
钱南郑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从未见过江云濯施展如此诡异阴狠的招式!这突如其来的反击,角度之刁钻,时机之精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判!他想要收镰回防,却已来不及!
噗嗤!长剑精准地刺入钱南郑的腋下,透体而过!那记擒拿手也狠狠戳中了他的丹田气海!
“啊——!!!”钱南郑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丹田被破,如同泄气的皮球,全身凝聚的魔力瞬间溃散!他浑身抽搐,魂魄离体!
江云濯也不好,整个心脏被魔镰洞穿。
“不…不可能!你…你是谁?!”钱南郑魂魄腾在半空手持魔镰望着。
“你爷爷名叫…‘刘焕之’。”就看一道残魂离体,一道和江云濯一模一样的魂魄钻了出来,他又对那躺在地下的躯体道“别睡了,把我吵醒你睡觉这合适吗,你给我起来。”
便又从那躯体里钻出一个灵魂。
钱南郑认得很清楚,后来钻出来的那个是江云濯本体,或者说是自己常见的那个江云濯,这二人模样一般无二,神通不分上下,却是一正一邪,有意思的是如今这一正一邪都要杀钱南郑。
二人各施展神通,开了法眼,江云濯乃是青色法眼,刘焕之却是红色一种充满血腥的红。
不论钱南郑如何变化,哪里躲得过去。就看两柄玄铁剑猛的攻来,江云濯大喊:“兄弟,不想有一天咱们也能联手!”
刘焕之冷笑“我早看他不顺眼,要弄死他了!”嗤嗤嗤嗤——!钱南郑僵在原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不甘和难以置信。
下一刻,他的灵魂如同破碎的瓷器般,裂开无数道光线,轰然垮塌,化作一堆散发着恶臭的黑烟!
这位曾经搅动天下风云、犯下滔天罪孽的魔王,最终以如此凄惨的方式,彻底陨落在这黑暗的山洞之中!
随着钱南郑的死亡,刘焕之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江云濯重新回到那具破败不堪的身体,但巨大的消耗、串心的伤势、蚀骨的魔毒如同数座大山同时压垮了他!
他想站起来,却是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洞底。
“夫君——!”
“云哥——!”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之际,两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哭腔。是林星竹和金玉茹!大靐护着她们拖到了醉菩提的药力消失而后,循着打斗痕迹找来了!
姐妹俩冲进山洞,借着洞口微弱的光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江云濯,如今钱南郑已经烟消云散了。两人瞬间扑到江云濯身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夫君!你怎么样?别吓我们!”林星竹声音颤抖,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拼命将真气输入江云濯体内。
“夫君!撑住!我们来了!我们这就带你去找大夫!”金玉茹也泣不成声,手忙脚乱地想要为他止血。
江云濯躺在两位夫人温暖的怀抱中,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她们泪流满面、惊慌失措的脸庞,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微弱、却充满了无尽眷恋与歉意的笑容。
“星竹……玉茹……别哭了……”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你们……安全了……”
“别说话了!省点力气!”林星竹哽咽着,拼命摇头。
江云濯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意识却奇异地开始飘升。他仿佛能看到下方紧紧抱着自己、哭成泪人的两位妻子,留守一旁的大靐,能看到整个乱葬岗……视线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广阔。
“对不起……我得提前……下线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道,“照顾好你们……自己……好好……照顾……”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头无力地歪倒在林星竹的臂弯里。那个名动天下的江驸马,终结了宿命之敌,却也油尽灯枯,陨落在这无名山洞之中。
“夫君——!!!”
“云哥——!!!”
林星竹和金玉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声音响彻了整个乱葬岗。
然而,就在江云濯气息断绝的瞬间。他的灵魂,或者说意识,并未如同常人般消散。反而感到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从无尽的虚空深处传来!
眼前的一切——悲痛欲绝的妻子、阴冷的山洞、苍翠的山谷……如同褪色的画卷般飞速模糊、扭曲、远离!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刹那间崩塌!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道纯粹的意识流光,在一条由无数星辰碎片和扭曲光影构成的隧道中急速穿梭!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周围飞逝:金戈铁马的战场、人头攒动的海市、与林星竹金玉茹初遇的画面、甚至更早的模糊记忆……如同走马灯般闪过,又瞬间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股穿梭感骤然停止。
江云濯或者说刘焕之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