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你也到了怀疑自己的时候？
“皇甫我问你，伶氏之死，到底是不是你密令刘保去做的？”
在飞渡前往鲸兆军军营的路上，黎煊终于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什么？”
传信音符那边，打斗声渐渐熄灭，像是皇甫奠定了大局。
“煊哥你怀疑，伶氏是我派刘保去杀死的？”
皇甫云心知煊哥疑心已起，必须在第一时间打消他的疑虑，因而言简意赅：“以刘保的身份地位，算计伶氏有巨大风险。”
“除非伶氏要对你出手，否则我不会让他去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从伶氏的背景来看，她大概率是因武田信的洗脑而甘愿赴死，以重创刘海夜的心智。”
“小概率是她不愿去死，所以武田信直接动用锦城之内的细作结果了她。”
“不论是哪种情况，她的死都与我无关。”
“刘保这颗棋子，我在刘府埋了十数年。如果不是因为事态紧急，我绝不会让他暴露，在临死前助你一臂之力。”
“临死前？”黎煊当下就知道皇甫云是误会了。
他们两人的信息不对称，这样很容易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刘保道友根本没有死，甚至没有受伤。”他立刻解释道。
“什么？？”
传信音符那边的语气明显变得不可置信起来：“如果不是刘保暴露身份、以死亡为代价给了刘海夜一记重创，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解决他？”
“你……神仙啊？”
“皇甫，你听我说，刘府里发生的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当下，黎煊赶紧简明扼要的把刘府之中所发生的一切向皇甫描述了一遍。
听完黎煊的叙述之后，传信音符那边罕见的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黎煊的嘴角微微苦笑，他此刻甚至能想象得到，皇甫云那个小胖子古怪的神情。
当爹的杀了自己儿子，然后自绝于世了？
甚至在死之前，把天照区的至高权柄天照印交给了我的煊哥儿？
？？？
那我这率领八百金丹境和鲸兆军拼死拼活、鏖战三个时辰是为了什么？
搞笑吗？
“京百川，你这逆贼竟然还不肯降？！”
皇甫云当即大吼一声，掐灭了传信音符：“我天照区的新任府主黎将军，这就来收你了！！”
……
“骏哥，你终于回来了？”
黎煊刚刚收起传信音符，便又在锦城内看见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他顿时惊得两眼放大。
只见中央大街旁的小巷里，正伫立着一对母子。
这对母子面色蜡黄、瘦骨嶙峋，显然是经常吃不饱饭。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冷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但此刻。
两人那灰暗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光彩。
只因为前几日出门前往军营做劳工的一家之主终于回来了。
男人的脚步十分踉跄，好似使不上一点力量，但他的目标却是十分的坚定，始终朝着家的方向。
男人本是火林军的一名后勤补给兵，负责给火林军运送新鲜蔬菜。
以往，男人前往军营运菜都是当日去、当日回，最多也不过三日。但这一次，为什么一去就是七八天？
娘俩未来得及多想，男人已是蹒跚着走上前来。
小孩子在看清父亲的身形之后，立刻欢喜的跑上前去：“爹爹，你终于回来了。”
眼看小男孩就要跑进父亲的怀抱，却有一只瘦削的大手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只大手的指节修长，细密的肌肉似老树盘根，充满力量。
“他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立刻退后。”黎煊目色凝重。
女人和小孩这才看到了男人脸上那遍布的烂疮！
“啊！”
小男孩惊叫一声，转头逃进了母亲的怀抱。
“不。”
男人忙的伸手去抓，却只抓上了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冰冷空气。
黎煊从发现这里的情况那一刻而始，便用金丹源气镇封了这片天地，把所有的疫毒全都隔绝。
“不……不……不！”
男人那一双满是鲜血的眼珠里溢出绝望，他使劲抓着黎煊的手臂摇晃，仿佛要撼动他所设下的无形结界。
但。
黎煊纹丝不动。
他只是用一双尽量保持平静的眼睛凝视着这男人，微微张口：“你难道想要你的妻儿也变成你这副模样吗？”
男人悚然惊醒。
随之而来的，便是痛到极致的清醒和绝望。
“我只是一个后勤兵，每天兢兢业业的工作，为那些大人物们运菜运粮，才能勉强养家糊口、混得温饱。”
“为什么……”
“为什么面对疫病，那些大老爷不去，却让我这样一个小人物去送死呢？”
“大人……”
他满身颤抖，从深陷的眼窝里淌出的，已分不清是血还是泪：“大人，就当我我求你了，让我最后一次再拥抱一下我的妻子和儿子吧……”
“我求你……求求你……”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终于湮灭于无声。
可能是意识到在黎煊这位冰冷的金丹大老爷面前，再怎么祈求也没有用，也可能是为了保护妻儿，放下了心中最后的执念。
这个男人就这样紧握着黎煊的手臂，极缓的僵化成了一块石头。
“骏哥！”
“爹爹！”
女人和孩子猛地扑了上来。
但他们扑到怀里的依旧是一片冰冷的空气墙。
他们死命拍打着那座并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冰冷墙壁，拍得满手是血了仍不自知。
黎煊紧抿着嘴唇，亦是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太阳的火焰升腾而起。
男人的躯壳和他所携带的全部疫毒，终是在太阳的火焰之前化作了灰烬。
“骏哥！”
当黎煊解开结界，女人第一时间扑进的火焰里。
那温暖的火光，和随风扬起的灰烬，就像是男人最后一次温柔的拥抱。
然后便是，永别。
死亡，是盛开在冬日里、骤然凋谢的花朵。
黎煊早已走远。
等走到无人的角落，他终于卸下了冰冷的伪装，向至交好友传信：
“皇甫，城中的情况远远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差。你说，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走向胜利吗？”
当他把城中瘟疫感染者肆虐的情况向皇甫说明之后，便是像皇甫云这种从来自信满满的人，都不由的蹙紧了眉头。
“武田信，不愧是我大明国的大敌。如果我所料不错，刘海夜囚禁镇压的疫病感染者，也是他命人放出来的。”
“刘海夜虽然也不是个好东西，但他的这般做法至少阻止了疫病的蔓延，使这场瘟疫不至于失控。”
“而武田信此举，纯纯就是拿天照区的百姓不当人了。”
“他这一手连环计，可谓环环相扣，歹毒无匹。疫毒、离间、偷袭，他的每一招都精准且狠辣，让刘氏父子根本无力抵抗。”
“但。”
他话锋一转，似有滚烫的热血从喉咙里涌出：“阴诡手段，终究是小道。我大明朝雄踞东域，威震现世，用的乃是堂皇正道。”
“在我大明天骄面前，这些阴谋诡计、魑魅魍魉，如何能挡？”
“煊哥儿啊。”
他睥睨一笑，反问道：“怎么回事，竟然连你也到了怀疑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