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暴露于前总是难看的。
夜已太深，随着夜色蔓延的不止肌肤一触即离的脉搏跳动起伏。
林陌光倒也不是特别避讳这些疤痕，疤痕只是疤痕，代表不了什么。
是以他带着点漫不经心，眼眸似乎很温情。
“这和你需要稳定的睡眠这件事情无关，我的雌君。”
“何况，我不喜欢——”顿了下，然后歪头，像是期盼被纵容的展示者，“所以我乐意，我心甘情愿，雌君实在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试图拆开些那些理的乱的杂线，只把最紧要线头揪出来，来让亚伯利斯心安理得些。
他不喜欢那扎眼的代表危险随时失控的暗红色虫纹。
那实在不该白皙的皮囊下威胁嚣张。
那比抑制环带给林陌光的冲击感还要强。
亚伯利斯看着眼前虫，没有一丝棱角与锋芒，或者说被妥帖收好，只展示最无害的那部分。
亚伯利斯嘴角轻抿，就是你这份甘愿，他才奇怪。
亚伯利斯松开握着林陌光手腕的手指，姿态自然坐在一侧沙发上，嗓音有些哑“没遇到雄主之前，我也是这般过活的。”
看着像是将化未化的雪，带着疏离和抗拒。
林陌光眉头下意识一皱，又很快松开。
“你并没有什么损失。”
“谁知道呢。”
“你什么意思？直说便是。”林陌光身侧的手慢慢蜷起，呼吸不由得重了几分，猛的抬头直视亚伯利斯。
林陌光此刻觉得，亚伯利斯此刻温凉的目光无比碍眼。
那轻飘飘的目光比言语更刺虫，压榨他胸腔内的空气。
察觉小雄虫被自己惹生气了，脊背都挺直，锐利的目光洒在自己身上。
紫色眼睛——
像是黯淡失去了光泽。
“今天通过有关精神力药物研究预案，你也应该知道，几年前，类似有关精神力信息素的要案为什么被否决。”
林陌光简直被心中荒谬的念头冲的心脏生疼，闭了闭眼睛，压下情绪和心脏蔓延上的冷意，他指着亚伯利斯刚喝空的水杯，“你觉得，那是会让你精神依赖的成瘾品？”
这就是亚伯利斯宁可缺觉，也不找他求助的原因？
要是真觉得他危险，为什么趁这些天不干脆把他抓起来，或者干脆别救自己。
他已经尽量理解亚伯利斯，黑域折返的时候故意遗落“屏蔽”亚伯利斯，就已经把刀柄给了亚伯利斯，暴露自己的危险，离开海面的那一刻，他以为亚伯利斯已经做出了选择。
戴上那手腕上的束具——[监幽]，任由他检测，控制。
如果觉得他危险，不需明说，他可以主动戴上束具。
虫族不会容许任何能影响到虫族发展到个体或群体出现。
他比任何虫都知道自己的危险，那个异瞳家伙都被锁实验室里研究，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
他给了这么多天亚伯利斯反悔的机会，亚伯利斯想抓他轻而易举。
他做好每一次醒来都可能出现在实验室或者军管所内的准备，他甚至期待着结果。
但不是这样，不该现在这个时刻，亚伯利斯，不能这样。
不能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这般高高在上批判自己。
压下心里的质问，他不想那般不体面。
胸腔里塞着的一团乱麻似乎在随着情绪波动涨大，他克制自己收回冷笑，尽力平静。
“你要是这么怀疑我伤害你，为什么不早……现在也不晚。”——干脆抓了他算了。
看来是真生气了。亚伯利斯心中这般想着，但是雄虫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禁锢，导致他如此“污蔑”雄虫的付出，雄虫也没有真的发脾气，就是……看起来难过的眼睛都蒙上了灰蒙蒙的雾气。
林陌光的难过，亚伯利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手指一蜷。
他没有否认雄虫解读出来——自己怀疑上瘾的讯息。
但他开口。
“我怀疑让我可能上瘾的不是所谓药品，是你。”
亚伯利斯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睫毛似h是受惊般猛然发颤，然后眼睑一瞬抬起。
亚伯利斯温和声音带来的攻势却刚刚开始。
他没等受惊的雄虫组织出语言，继续开口。
“你的信息素能让我安眠，你独有的药物能让我镇定，而你，能让我暂时痊愈。给我沉疴尽去的虚影。”
“而这，会伤害你。这才是我惧怕的上瘾。”
“园艺栽培里想要枯木逢春，有一种方式是嫁接。将新木的生机转到枯枝，新木承受枯枝的病，输送自己的养料。”
“久而久之，为了旧枝存活，在虫工干预，精心栽培下，养分甚至会优先供给枯枝。”
“所以，你看，付出良多，甚至代我受难，也不一定会得到感激，还可能会增长贪念。”
“枯木逢春，是该有代价，但不该牵涉新木。”
林陌光的神神情空白了几秒。
好半天找到辩驳的点，“没有什么代价……”
尾音还没落地就被拆穿，“我发烧了。”
似乎怕林陌光没听清，亚伯利斯又重复一遍，“黑域从海水出来的时候，是我发烧了。”
“但是烧糊涂的——是你。”
随着最后两个字落下，空气一瞬间落针可闻。
亚伯利斯没有说的是，园艺栽培后的新枝，无法脱离新木，否则会快速枯败。这才是亚伯利斯担心的上瘾。
林陌光喉结滚动，显然有些紧张，情绪被激起地迅速，散的也无影无踪。
不过……话他听明白了。所以现指尖有些麻麻的，像是过电了一样。
“你……不觉得危险吗？”
为什么察觉自己可以接管亚伯利斯感知之后，担心的是什么代价问题。
亚伯利斯眼眸微不可察一眯。
语调自然，“你或许真的是个很神奇的虫，但是……你不是都……愿意把命给我吗？”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这几天你睡的觉多，一天基本没有清醒的时候，这种对你身体，或者精神上的损耗，是不是就是一种代价——和黑域发生的那些事情相关。”
七七八八。
这是林陌光的第一反应，他确实因为精神力损耗太多，所以觉才睡的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