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珩下意识地按下手机录像键，想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这位素来理性的总裁，竟发现自己的右手在微微发抖。
歌词也从谷悠然唇间唱出，就好像早已存在她的心底：
“四个夏天的蝉鸣还在响，
你教我的和弦发着烫，
琴箱里藏着没说的约定，
现在我要把它唱完……
这是未完成的礼物，
像你没讲完的童话，
那些没教完的乐理，
都在泪水中学会啦……”
一楼，马克和五名保镖不约而同地仰起头，静静地听着。
琴声穿透楼板，像细雨落在每个人心上。
“阁楼的月亮缺了又圆，
现在我能够写出诗篇，
你来不及说的爱，
变成星空铺满天……”
当唱到桥段时，谷悠然突然抬头望向天窗。
月光正好照在她泪湿的脸上：
“爸爸你听啊，
我现在会写歌词了，
爸爸你看啊，
这次副歌升了key……”
时珩的呼吸停滞了。
他看见谷悠然左手按着第一个c和弦，右手却弹了升c。
这个微妙的变调，像是跨越了十六年的回应。
九岁的她曾笨拙地按着同样的和弦，而如今，二十五岁的她终于补上那个未完成的变奏。
琴弦在月光下震颤，余音绵延六秒。
恍惚间，时珩仿若看见——
月光在琴弦上折射出一道细碎的光晕，恰似艾伦的手虚虚覆在她的指尖，带着她一起完成最后的音符。
那是他来不及教她的和弦，却在此刻，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
“现在我们的歌完整了，
像你许诺过的那样，
当有人问起作曲人，
我会指着星空微笑。”
当最后一丝余音消散，谷悠然抱着吉他蜷缩成团。
泪水砸在琴箱上，发出“嗒”的轻响。
时珩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整个拥进怀里。
这个从来不信神的男人，此刻却觉得阁楼里充满某种神圣的存在。
通过相贴的肌肤，他似乎触摸到那个在琴箱里沉睡十六年的约定。
谷悠然抬头看他，泪眼中还噙着未落的泪水，嘴角却已扬起释然的弧度。
“谢谢你陪我来这里，阿珩。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不敢面对这些回忆。”
时珩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痕，“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去哪里。”
与此同时。
一楼，最年轻的保镖揉了揉发红的鼻子，突然举手，“头儿，下勤后我能申请学吉他吗？”
马克瞪了他一眼，却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先确保少夫人安全，回头我给你报班。”
夜深了，谷悠然在她童年时期的小床上沉沉睡去。
月光透过窗户，在她带着泪痕的脸上投下柔光，而唇角那抹微微上扬的弧度，仿若终于卸下十六年的重量。
时珩掖好被角，确认她已经睡熟后，才转身轻轻关上房门。
穿过走廊，看到书房门开着，他走了进去。
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相册，翻开。
里面全是谷悠然小时候的照片：
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蹲在院子里给花浇水，踮着脚在厨房偷吃点心，或是赖在养父肩头撒娇……
每一张都透着温馨。
他合上相册，目光扫向书架更高处。
那里放着几本厚重的相册，看起来年代久远。
他伸手去取第二本，指尖刚碰到相册。
“啪！”
一本《古典音乐理论》从书架上滑落，砸在地板上。
时珩弯腰去捡，却在拾起的瞬间，发现书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三个人的合影。
左边，是一对年轻夫妇，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女人一袭白裙，而右边站着的，赫然是……
中年的师父。
时珩瞳孔骤缩。
照片上的师父比现在年轻许多，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绝不会认错。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那对年轻夫妇——
分明是谷悠然的养父母，艾伦和丽萨。
他们竟然认识？
时珩的心沉到谷底。
谷悠然从未提起过这件事，甚至在她的记忆里，养父母和师父似乎从未有过交集。
可这张照片却明明白白地证明，他们不仅认识，关系甚至可能……非同一般。
他翻过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模糊的字迹：
【愿我们的选择没有错。】
落款日期，是二十年前。
正好是谷悠然五岁被收养的那一年。
字迹有些颤抖，像是写字的人当时情绪激动。
他的拇指擦过照片边缘，师父与养父母站姿亲密，明显交情匪浅。
这绝非偶然。
他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将那张照片夹进自己的钱包夹层。
走到窗边，凝视着夜空，繁星依旧闪烁，却在他眼中蒙上了一层阴翳。
那张照片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他的理智。
下个月的婚礼必须如期举行，无论要揭开多少秘密，付出多大代价。
……
次日清晨，晨雾还未散尽，两辆黑色轿车已经驶离小镇。
谷悠然靠在车窗边，望着后视镜里渐渐模糊的街道轮廓。
“舍不得？”时珩握住她的手。
“嗯。”她轻声应道，“这里有很多回忆。”
时珩捏了捏她的手指，“等婚礼办完，我陪你回来住一个月。”
谷悠然眼睛一亮，转身一头扎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肩膀闷声说：“这可是你说的。”
感觉到胸前传来的温度，时珩收拢手臂将她圈得更紧。
低头时唇角擦过她发顶，“嗯，我说的。”
……
三小时后，h城机场。
八人顺利通过VIp通道登机。
头等舱内，谷悠然正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客舱广播：
“各位旅客请注意，经济舱有位乘客突发疾病，机上是否有医护人员？”
谷悠然立即按下呼叫铃。
空姐匆匆赶来，看到她手机里的医师资格证时明显松了口气，“请您跟我来。”
时珩起身跟上，“我陪你。”
经济舱过道已经围满人。
谷悠然拨开人群，看到一位五十多岁的金发男人瘫倒在座位上，面色青紫，呼吸微弱。
“让一让！”她跪在过道上，指尖搭上男人手腕，同时快速检查瞳孔，“急性心肌缺血，需要立即施针。”
时珩已经打开她的随身医药包，取出金针消毒。
谷悠然接过金针，手法娴熟地刺入男人内关、膻中等穴位。